蒙蒙细雨落在正在行驶的汽车玻璃上,我看着它们星星点点飘落,形成一条条水珠,再随风而逝,有些催眠的效应。其实西城的雨天有它的魅力,可跟加州干爽的艳阳天比起来,就略显寂寞了。
刘恨陵坐在右手边,也在看着窗外沉思。宾利后座并不是特别宽畅,可我们这样各自靠在一边,中间似乎出现一条很大的空隙。这样的距离让我感到失落。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前,我才被他宽厚的手掌牵着走在无人海滩上。自由自在是那么的好,可路终究还是到了尽头,我们又回到现实。
即使只是宾利的后座,可这条空隙却有如隔千里。
司机把车子开得很稳,我有些昏昏欲睡。朦胧之中好像感觉他将外套搭在我身上。被熟悉的清香笼罩,我塌实地进入梦乡。还剩一年。一年之后,我们就可以像在加州那样永远在一起了。
这个希望稍微减轻了回家的落寞。
往后的两个多月对我来说似风平浪静,四周并无异样。一次也没“撞到”刘宇翔。他仿佛不再住在刘宅般,连茜茜都说很久没见过他。我常常会想起这个温文淡定的大男孩,还有最后一次见他,他郑重其事地一字一句说:“别怕,我会保护你。”
但我还是会用更多的时间去想刘恨陵。从第一次见到他,一幕一幕,按顺序重演;他的冷漠,他的无情,他的狂野,他的唯我独尊。。。以及隐藏在这里面,若隐若现的温柔。
与他的点点滴滴,原来在记忆里如此清晰。
在那年稀有炎热的夏季,我常常靠着落地窗,一想就是一整天。刘宅上下依旧人来人往,茜茜依旧待我相敬如宾,刘恨陵依旧只是偶尔才会来我房逗留一会儿。他有他的顾虑,我懂。所以我只能耐心期盼,盼这一年快点过去。
万万没想到中途会发生这样的事。
八月末,并不是一个特别的午后。
“蕾拉,我想我们有必要谈一谈了。”伊丽丝推门而入,没有招呼,没有预告。
除刘恨陵以外,已很久没人叫这个名字了,我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伊丽丝一头卷曲的红发松散地盘在脑后,一条湖水蓝连衣裙尽显火辣身材。她从上到下都是色彩;红发,绿眼,粉唇,刘恨陵只许我穿白色,应该是不想让我有一点像她。
“好久不见,伊丽丝。”我自书桌站起,很纳闷她为何突然出现。
“我没有太多时间,但我想再问你一次,你可想离开这里?”
圣诞舞会上,她曾问过我同一个问题。那时我想都没想就说“不”。现在答案还是一样。
我不想离开这里。离开这里我能去哪?
“为什么要走?”我不解地看着她。
她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你不想出国留学?到世界各地旅游,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
“当然,钱不是问题。”
“出国?刘恨陵想让我出国留学吗?”
“不是刘恨陵想怎样。我是在问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我的想法是什么?
不是没憧憬过大学生活,也曾幻想能环游世界,亲自体验书里那些名胜古迹。可想归想,离开刘恨陵独自生活。。。早在多年前那次逃跑未遂,我就已经吸取教训,永远打消那个念头了。
“不想。”
“难道你要一辈子待在这房子里,不见天日,一天到晚只为等他?”
“不是一辈子,刘恨陵说等明年我成年后就能正大光明在一起了。”
脱口而出的话,却让伊丽丝陷入沉默。我有点害怕,不知是否说错什么,惹她生气了。可我真的不懂她为何突然莫名其妙问我这些问题。
“正大光明在一起。。。”她轻笑了一下,眼角鱼尾纹显出。“噢?他真这么说?”
我不觉有什么好笑,认真答了一句:“是。”
“看来你们两个比我想像中要病得更严重。”
这话使我反感。说我可以,但说刘恨陵就绝对不行。伊丽丝似看出我的不满,降低语调补充道:“你已十七岁,不再是小孩子,有些事必须自己考虑好。”
我不懂她的意思,也不想继续和她打太极。我是懦弱,可也不完全没有脾气。“刘恨陵让你来问我这些的吗?”我质问。
她观察一阵后说:“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