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那继父跑了出去好远，我妈终究是崩溃了，一屁股蹲坐在地上，低声抽泣着，眼泪噼里啪啦掉了一地，顿时地板湿了一片。她不断捶打地板，捶了几下，又捶自己的胸口，“我错了，我错了，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这辈子这么命苦，老天爷，你快把我收了去吧，我要怎么活啊！”

我依旧冰冷着脸，没有任何表情，就这样站在她面前，她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靠近，她仰起头，看见是我，赶忙拂起衣袖将眼泪檫掉，想起身，却怎么也起不来。

“秋，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见我不作声，她又颤抖着声音问：“刚才你都看到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来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太绝望了，太绝望了。。。我甚至想过死，可死我也要见你一面啊。。。”

我顿了顿，将她扶起在桌旁坐下，“有什么好难过的，这不是你自己选的路吗？”

“是，这是我自己选的路，你还在恨我，是吗？”我没有理她，在屋里找到了水杯，倒了杯水给她，她接过杯子，一口气喝了下去，似乎是渴了，她咂吧着嘴巴，意犹未尽，我又倒一杯，她又一口气喝下，见了底。

这感觉很心酸，人老了，要求也变的简单了，只是，连这样倒杯水的简单要求，都没人能够满足她。她从前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跟我爸在一起，无论她多么娇纵无理，我爸也总能宠着她，顺着她，可我爸一走，晚年的她如今却变成这个样子，怎能叫人不心酸？

“他老是赌吗？”我试探的问。

“有好几年了，自从沾上赌博，家里就再没安宁过，起初我要他戒赌，他还听，可戒了几次没成功，我再劝他，他就动手打我，时间一久，就变成这样了！”我妈无奈的摇头。

“就没有什么办法吗？他的儿女呢？”

“他的儿女哪里还管他，见他是这个样子，早已经不管他了，办法也想过，有一次，他戒了半个月，终究没忍住，又去赌，输了钱回来，他发狠，一把拿起菜刀切下了自己的小拇指，发誓再也不赌了，可是现在呢，你也看到了，比以前赌的更厉害了。。。”

我妈说这话时眼神里充满了绝望，良久，她似乎察觉跟我谈论这个有些不妥，正了正身子，弹掉衣服上的尘土，清清嗓子说，“秋，你好不容易来了，我去市场买些蔬菜水果，做些家常小菜给你！你等着！千万别走了！”

我点了点头，她出门时又一步三回头地看我，生怕我走，我便允诺她，“你放心，我绝对不走！”她这才放心的出了门，满足的表情就像是个得了糖的孩子。

不一会儿，她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回来，把我吓了一大跳，“你买这么多干嘛！我们两个能吃这么多吗？”

她笑了笑，“没事，多做几个菜，你多吃点，你看你太瘦了，都没以前好看了！”

我无心去追究自己是不是瘦，是不是没以前好看的问题，转而观察着屋子里的一切，“这里的东西都没有变过！”

我妈埋头择菜，头也没抬的说：“是啊，这些东西，我一直都没有动过！也从来没添过新家具，你看看你房里，你的床你的被子，你用过的写字台，都没动过，你可以去看看。”

我一时兴起，顺着过道的方向通向了最里间，我的卧室。

当时买房子时，爸爸就一眼看中这里，“这间屋好，留给小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