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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小说 > 玄幻魔法 > 大汉千古情最新章节 > 第六十章 淮水河畔

第六十章 淮水河畔 免费阅读

从前跟晏七行在匈奴的几场战事是机动性极强的骑兵战,对于汉朝战争的全貌根本无从想象,但今天,我身临其境,眼前的情景完全把我从自怨自艾的情绪中终结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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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清有多少人马,盾牌兵弩兵车兵步兵骑兵,各色兵种充斥着双方的阵营,密密匝匝排列整齐,如同蝼蚁一样遍布整个平原。中间仅余的一片绿意,也被染成青铜色。黄昏的余晖下,森寒的盔甲与兵器散发出冷冷的寒光,令人窒息的杀气在平原上空迂回飘荡,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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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战旗猎猎直响,号角声后,距离大约两百米时,双方的队伍忽然停了下来。汉军阵营最前面是一字排开的盾牌兵,训练有素地将又高又厚的挡牌齐刷刷地拄在地上,挡在身前,盾牌与盾牌之间紧密联合绝无任何缝隙。同样无法计算挡牌的数目,从我这个方向看去,只见盾牌整齐绵延下去,保护着本部兵马如铜墙铁壁般壁垒森严。盾牌后面是数排g一ng nu兵方阵,箭已在弦上;再后则是兵车方阵,横竖排列差不多有百辆,兵车旁边是大队手持长戟的步兵,无数铁甲骑兵护着两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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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战争讲究战术与阵法,整个汉军是一个巨形方阵,人数约两三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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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站得更高,就会看得更清楚,虽然如此,仍然看得出叛军——(“韩”字大旗在飘扬,我不知旗下主帅是不是他,但“叛军”二字,还是直接从脑海中跳了出来。)叛军的阵型非常的奇怪,盾牌兵在前,g一ng nu兵在后,接着就是骑兵,整个队形前呈锥形后呈矩形,看上去象支蓄势待发的利箭!感觉上这种阵型就是专门为进攻而设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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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让我看不懂的是队伍尽后头的兵种,跟主力隔了大约三百多米远,他们手中无刀无枪,被一队铁骑护卫,身边是十数个用红布遮盖的庞大的东西。有轮子,但既不是战车也不是任何古代作战工具,我看不出那是什么,而且光天化日干吗用红布遮盖?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详的感觉在心底升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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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肃杀宁静,等候着大战的来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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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嗵嗵嗵”一阵鼓声好像从云层深处传来,惊天动地,几千几万支利箭如同骤雨从汉军阵营中铺天盖地射向叛军,前排发射完毕立刻屈身补箭,后排g一ng nu手立刻接续,轮番发射毫无间歇。几乎与此同时,对方的箭矢也挟风带电射向汉军,羽箭如飞蝗,交织成密集庞大的乌云在两军之间交错而过射向敌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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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有箭雨携带的风声,有箭支穿透人体之声,有呼喊迭起之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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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了死亡的声音,看到死亡带着强大的力量残酷无情地撕裂人体,血淋淋地吞噬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因为死亡而畏惧,身边的同伴倒下并不能摧毁他们战斗的意志,每个人都像钉子一样钉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对死亡眼睛都不眨一下。最前面的盾牌还是如同铁壁,纹丝不动,坚定不移,丝毫不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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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嗵嗵嗵”二通鼓震天价儿地响,汉军第二轮箭雨又起,在空中划起黑细的线道,刺破空气飞向敌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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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叛军后面那支奇怪的队伍,我对它,实在是有点提心吊胆。夕阳下,红色的布忽然被整齐地掀开,在几乎闪着金光的光晕下,我看清楚红布下的东西,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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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我惊叫出声,忘记了危险,打马向前冲向战场,一边拼命地大叫着:“王恢快撤!汉军快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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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声嘶力竭的呼喊被淹没在箭弦声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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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了,一阵刺耳的怪声响起,接着“轰”“轰”仿佛要把天地翻过来一样的巨响震耳欲聋不可能出现在古代战场上的u qi发射出无比威力,呼啸着飞向汉军阵营,顿时硝烟滚滚,火光冲天。原本整齐肃穆的汉军阵营被炸得支离破碎,盾牌散了,g一ng nu手乱了,骑兵的战马受了惊嘶鸣着四处逃窜,伴随着火光冲天而起的,是横飞的血肉,断裂的残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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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住了,眼睁睁地看着这血淋淋的一切,看着无数曾经活泼泼的生命在炮火的嚎叫声中化为尸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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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炮弹仍旧无情地在阵营各处爆炸!爆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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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他们迫不及待地举事,因为他们有把握,他们早已经预备好了,枪,只是最后的环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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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纷飞!名符其实的战火纷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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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的“王”字帅旗在烽烟中飘扬,代表各种讯号的旗帜一个接一个地急切舞动着,号召着在死亡阴翳中惊慌失措的战士。同时,“铮铮”鸣金之声大作。击鼓则进鸣金则退,是古代战斗最重要的指挥号令,到底是精锐正规军,猝不及防遭受意外打击虽令军队一时混乱,但鸣金一响,汉军将士立刻闻令而动,迅速集结,护着中军向后撤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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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嗵嗵嗵”叛军三通鼓响,攻击的命令发出,骑兵势如闪电当先而出,接着是兵车步兵如同怒海巨浪,带着席卷一切的威势呼啸着扑向溃败之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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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枪声划破满天彩霞,苍天低垂,云霞无言,注视着地上卑微嗜血的人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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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在怒吼!血在飞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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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距离越近,对于sh一u qiāng的使用越有利,论射程它不及长弓跟弩 弓,但少了换箭张弓的环节,它的速度优势就显现出来。跑在后面的步兵根本来不及跟敌人交手,纷纷倒在枪口下,侥幸逃脱的,或被风驰电掣般的铁骑践踏如泥,或被锋利的环首刀连膀带手砍成半截。仗着一鼓作气之势,叛军的铁骑离汉军越来越近。车轮滚滚,杀气腾腾,辽阔的平原上,马蹄狂暴如疾风骤雨,枪炮声响彻霄汉,庄稼被踏为草芥,草芥化为飞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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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识地摧动战马,风从我身旁掠过,血腥气充满了鼻翼,我开始加速,拼命地打马,以极限的速度从侧翼追赶汉营中军,其实那一刻我并不清楚自己想干什么,为什么做这种徒劳无益的事,战场的胜负不是我能掌握的,我甚至没有办法来扭转局势,面对这样惨烈的战事,个人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微不足道。但我无法抗拒心中巨大的悲伤,我必须要去,必须要去做些什么,而不是独独作一个悲哀的旁观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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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黑马象一道黑色的电光,从千军万骑中突飞而出,晚霞笼罩在他身上,折射出耀眼的光。我勒住马,盯着那黑马上的人,那人好像是——郭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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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他已冲到前面,一刀砍翻一名骑兵战士,那战士的尸体呈弧形飞起来,落到乱军之中,立刻被践踏得死无全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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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骑兵发现了我,拨马离队奔向我,手中枪向我瞄准,我甩手一枪将他击落马下,失去了主人的马一声悲鸣停下,我冲过去将空马马鞍上挂着的弓与箭囊摘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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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叛军骑兵迎面向我冲了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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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毫不客气地张弓搭箭,乘未到射程范围之内他们手中枪无用,用弓箭对付他们最有效。更多的叛军发现了我,蜂拥而来,我一带马头转个大弯,与大队叛军追兵保持五十米距离并驾齐驱。冷箭与子弹从我身后“嗖嗖”穿过去,这使我意识到,并不是所有的叛军都装备枪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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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驱马大走s形,速度很快就慢了下来,双腿夹紧马腹,马上回身,弯弓射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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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箭法比不上枪法,跑马的时候更失了准头,十支箭出去中者只得二三,不过这样一阻,总算与他们又拉开了距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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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样的疾驰追逐中,变故又生,本来溃败的汉军忽然掉过头,后队变前队,一股脑儿涌了回来,直撞上追击他们的叛军,整个战场顿时陷入极大的混乱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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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红色的汉军与黑色的叛军混战一起:车兵步兵骑兵,有短兵相接以命相搏,有仓皇逃窜却死于乱刀之下,还有一些则迅速向两翼溃散。溃散的战士又跟追击我的骑兵遭遇,于是你来我往打在一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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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发生了什么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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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忙中极目远眺,立刻心凉到底。原来,汉军的后路居然被预先埋伏好的叛军截断,叛军迅速张开包围网,前后左右向中间合拢。三万汉军将士已经无路可走,只能拼死一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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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声停了,白刃战开始了。此时战场上已经没有泾渭分明的界限,整个平原布散着彼此厮杀的同类,不管是为自保shā rén还是为shā rén而shā rén,这个毫无意义,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情况下,生存的本能占据了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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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红了苍天与大地,那艳丽的红令得天边的火烧云也黯然失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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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陷身在这疯狂的战团中无法脱身,汉军叛军都以为我是对方的人,不由分说就往我身上招呼,我只能一路呐喊着:我是汉军!然后避开穿红衣的汉军,专打穿黑衣的叛军,以此证明自己的身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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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子弹打空,箭支用尽,战马也被杀死了,捡了把战戟跟周围的敌兵鏖战,戟这种兵器又长又重,女人用起来十分吃力,不一会儿就累得我气喘吁吁,正打算找件趁手的兵器,却见叛军的两马兵车向我冲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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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汉之前,各国竟相发展车兵,实在有它的道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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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兵战未普及前的平原作战,步兵不可怕,骑兵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车兵,准确地说是车兵所驾驭的战车。不管是四马还是二马,它的爆发力冲击力,在骑兵和步兵中几乎是无坚不摧。它在战场上横冲直撞,狂傲地藐视着c碾碎着所有生命的物体,轮轴探出来的利刃砍断马腿与所有与它擦肩而过的人体,车上的甲兵挥动着长戟矛枪,居高临下横扫一切妄想与其对抗的力量,转瞬即过绝不停留。战车过后,拖沓下一地的断肢与黑红的血,以及垂死哀嚎的人,随即又淹没在接踵而至的马蹄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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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兵车正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气向我冲来,根本来不及闪躲,就地将战戟当撑竿,(感谢老天,幸好手里是长兵器)借力纵身跃起,一下跳到了战车上,将车上一名射手踢下车去。车上还剩一名御手及一名长戟手,那长戟手的应变能力极强,立刻抛下长戟,拔出腰间佩剑向我挺胸就刺,车内狭窄应变仓促,无奈只好伸手去握宝剑,一阵剧痛,剑锋依旧从双手中向我胸前滑来,眼看刺入,忽然“砰”的一声,一支羽箭不知从哪里飞来,后心透前心,长戟手向前扑倒在我的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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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尸体,我抬头张望,又是一声惨叫,那名御手也被一箭射死,其时他正拿着刀准备偷袭。这下没时间去寻找究竟是谁帮了我。御手死了,兵车还在向前狂奔,我操起缰绳驾驭车辆拼力减速,从来没干过这活儿,马儿怎肯听我的,径直狂奔不已,正急得满头汗,一匹马冲过来跟我并驾齐驱,马上战士叫道:“洛大人!你为何在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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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被那辆车弄得手忙脚乱,瞄了他一眼只见是汉军军官装束,也顾不上看是哪个,叫道:“我不会驾车,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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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缰绳拉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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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紧了,可是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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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缰绳卡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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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我骂了一句,难怪这马怎么不听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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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速总算是减下来,我再看那人,吃了一惊,浑身血迹斑斑的,竟是剧离!他身边聚集了一大批汉军战士,“王”字大旗高高举起,不断地还有车兵步兵向这边靠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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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是你救我?”我大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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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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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在这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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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王建大人麾下任建忠校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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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恢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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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人想必已渡过淮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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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此“王”非彼“王”;可是那个“韩”字,又是谁呢?是他还是扶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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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随建节将军王建奉命偷袭淮泗,欲截断叛军粮道,岂知叛军早有防范,故而被困于此,如今遍寻王将军不着,我们决定由西北角突围,洛大人意下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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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这个剧离怎么看都跟从前不一样了,除去了小偷的猥亵,多了份军人气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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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赞同。其实我根本搞不清楚西北角是哪里,目前这种混乱的情势,汉军明显已败,当然是逃得一个算一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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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结了近两千名骑兵,其它兵种不知其数,把兵车交给有经验的战士,我换乘战马,开始向西北角突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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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完全黑了下来,方圆十里的战场上,到处有火把点燃。叛军两倍于汉军,再加上心理气势u qi等因素,突围之战打得十分艰苦惨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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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鲜血令人亢奋,刀剑刺入人体的声音刺激着神经,求生的充满我们的心,惧怕退去勇气再生,前头一批倒下去,后面的接着补上,踏着战友的尸体,我们奋力冲开一个缺口,突出重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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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月亮升起来了。残兵败将疲疲乏乏地来到淮水边。数点人数,骑兵不到千骑,步兵二千三百八十人,弩兵八百四十一人,兵车十一辆,另加不到百名的盾牌兵。大部分的战士身上都带伤,我的身上也有三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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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离凄凉地说:“王将军生死未卜,三万二千兄弟,也止剩不到五千人。”说罢眼眶一热,似乎要掉下泪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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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拍他的肩头安慰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还没有绝对安全。”其实自己心里的悲怆更加难以名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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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原地休息,没有心思跟剧离叙旧,也无心问他为什么会从军,心里只是惴惴然无法安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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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离说,按原计划,王恢会派楼船接应他们过淮水往会稽。可是月光下,辽阔的水面一望无际,空荡荡的连个船影子都没有,只有淮水静静地涌流不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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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出事了吧。我忐忑不安地望着江水发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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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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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揉揉眼睛,惨白的月光下,飘浮在水面上的是什么?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越来越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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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有人惊恐地喊叫起来。“死人!水里有死人c有尸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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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的尸体,无数汉军的尸体,多得数不过来,一具具一排排一列列,源源不断地顺着淮水漂向下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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