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将身前的女子环进怀里，她的神色在铜镜里一览无余，疲惫中带着那样深的落寞，似是这世间的一切都是与她无关的，她只是孤身一人，看着所有的戏码上演，而没有一个人，是能与她分享的，那样的孤独让任何人看着都觉得悲伤到骨子里。“待西南的战势稳定下来，我陪你回趟落安吧。”男子清浅的话语落进她的耳中，却如雷鸣般震耳欲聋，她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任身后的人抱着僵住的自己，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谢谢王爷。”

“夜深了，歇息吧。”他扶着她的肩拉她起身，她的手指握在手中依然是冰冰凉凉的，面前这个女子，心都是冷的吧，他这么想着，她已经顺从的起身，倚着他向床榻走去。

合欢香燃烧的香气萦绕在整个罗帐内，带着催眠的力量，然而两个人却都是没有丝毫睡意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揽着她入睡，她嫁来颖州已逾半年，他们同床共枕的日子依然屈指可数，他从不勉强她做任何事，却唯独勉强了她背井离乡来做他的女人。怀里的女子像只受伤的小兽，蜷缩在他怀中，她始终是这样的睡姿，丝毫没有安全感的样子却是分外惹人怜爱。

“柳儿，还没睡吗？”他不敢移动丝毫，轻轻的开口。

“嗯。”她也没有任何动作的回答。

“你的名字，是慕容将军起的吗？”他又想起方才看到她写在宣纸上的那一行字，是极其清秀的，只是写的却是那样苍凉的一句诗。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战火流离，并非只有在战乱中妻离子散，颠沛流离的人们才渴望安定，战场上流血流汗的那些人，也一样渴望回家，渴望团聚。所以才会有那样的诗句广为传诵。

“是我母亲起的。”那个人的音容笑貌其实已经在记忆里越来越淡，甚至只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只是每当父亲提起她的时候，眉眼间都是无限的眷念，她在的时候，自己还那么小，连记忆都是残缺的，然而儿时有她的幸福，却是此生再也不能体会的了。

“慕容夫人？”他也是有所耳闻的，慕容将军终其一生唯一所爱的女子，虽然只身为妾室，却是被他称为唯一的妻子，世俗礼节下他给不了她正当的名分，然而在他的心里她却是他唯一认可的妻子，因而所有人都需得恭恭敬敬的称她为慕容夫人，而那个他八抬大轿接回家的女人，只是将军夫人，却并不是他慕容清的妻子。

“嗯。”她并不诧异他知晓母亲的称谓，那样的女子是与生就不同的吧，她不争不抢，却轻易地拥有了一切。她不在意名分，父亲心里她却是他一生唯一承认的妻子；她不在意财物，珠玉首饰却是从不间歇的送来，父亲看到街边小店里的镀金步摇都会想要买给她；她不在意恩宠，父亲却是把所有的宠爱娇纵都给了她们母女。据说那样的称谓最后都闹到先皇那里去了，圣上索性就封了她做慕容夫人，名正言顺，她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