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您何必为了这种事情和王爷争吵？”她也起身，桌上的菜大半都还未动，她已然觉得索然无味，风语上前来扶她，她却是推开了她的手，“风语，你以为我只是为了你吗？人啊，都是自私的。”石榴花的荷包在袖子隐隐散着微弱的香气，“明日起，将凌碧丹收起来吧。”

“可是太医嘱咐过这药是不能停的。”

“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死的。明日叫人拿两把剑来。”

入夜，风已经带着明显的凉意，她的脸色愈发苍白起来，风语端着装了热水的铜盆放在她脚边，“王妃，您真的要这么做？这可是关乎您的性命！”微烫的水一点点漫过毫无血色的双脚，胸口气血的翻涌顶的她几乎无法开口，片刻过去之后，血色顺着白玉似的双足一点点向着全身蔓延，她的双颊渐渐染上红晕，仿佛瞬间换了个人般容光焕发起来。“不碍事，只要不耗伤气血这点热我应该还是撑得住的。”她展颜一笑，风语便又看到她初见她时那样风华绝代的美。

公孙然一大早便醒了，总觉得昨晚对她的话说的太重了些，他一向舍不得对她凶半分，昨日却是丢下了她一个人，一夜思来想去怎么也睡不安稳，便起身想去景仪殿看她。

晨光微熙，枯萎的草叶染了白霜，白杨树的叶子也已经凋零殆尽，露出光秃秃的枝干，西北的冬天总是来的分外早，眼看着也就快要下雪了。公孙然踏着干枯的草叶一路向着景仪殿走去，这个时候，她该是还在睡着的。

公孙然想着她刚嫁给他的时候，虽然不再是初见她时那般活泼好动的样子，但是气色总还是不错的，只是随着她在颖州的日子长起来，倒像是失了生气一般一天天苍白沉静起来，愈发的不爱说话也不爱活动了，睡着的时候越来越多，醒着时大多也是望着石榴花出神，颖州的所有大夫都看了也找不出原因，只说是气血亏虚，她却是执意一点药都不愿意吃。

“风语，这一剑刺的太偏了，不要手软。”她手中的剑直指风语的喉咙，逼得面前的侍女不停地后退。公孙然刚还没踏进景仪殿的庭院就听到她的声音，中气十足的样子完全不似她平日的柔弱。他转进庭院，初升的太阳正好在她身上洒下耀眼的光，她束起了长发，平日的长裙也已经换成了合身的短装，长剑直指面前的女子，眼角眉梢都散发着生机勃勃的气息，一夜之间那个苍白虚弱的女子似乎完全换了个人一般。

风语自小长在边关，武功是从小就跟着带兵打仗的父亲练的，虽说也是大家闺秀，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却一点不似深闺中的小姐柔弱，拿起剑来也是英气逼人，招招凌厉。公孙然自然是没想到平日里温婉柔和的两个女子此刻在景仪殿的庭院里拿着剑过招的样子竟然丝毫不输给任何习武之人。

“我果然是太久不练剑了，力气招式都差了太多，歇着吧。”风语的剑搭在她肩上的时候公孙然看到她脸上露出他很久都不曾见到的明媚笑容，额角渗出的汗珠在阳光里晶莹剔透，她微微喘着气，双颊上的红晕像是粉嫩的蜜桃。

她总归是慕容清的女儿，据说母亲也是武艺极好的，天分自然极高，小时候跟着哥哥们习武的时候虽然父亲从没要求过她，承曜倒是常常一板一眼教她教的分外认真。刚选秀女进宫的时候，他怕她受欺负，也是有时间就教她新的招式，陪着她练习。待到他们成了婚，接连不断的战事常常让两个人竭尽心力仍然捉襟见肘。战况复杂，有时两个人都想不出应对的法子，他便带着她在院子里练剑。刚开始她的剑总是被他打飞，或者几招之内就输的落花流水，然而彻夜不眠的日子渐渐多起来，慢慢的，她也开始能和他过招，一招一式也有模有样起来。

风语接过她手中的剑，一抬眼便看到公孙然正倚在景仪殿门廊的柱子上意味颇深的瞧着她们，“给王爷请安。”

公孙然本来正讶异于王妃一夜之间的改变，不料风语却发现了正在凝视的自己，眼中深重的疑虑一时之间还来不及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