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二哥，家常话咱们日后慢慢说。当务之急先来看看战况如何吧。”她已经正经起来，风语和公孙然也急忙收起凝视着慕容云泽尴尬的目光。

羊皮制成的地图在营帐的墙壁上迅速展开，桌案上缩小版的实战地形也已经插上了不同颜色的小旗子，慕容云泽见到妹妹的欣喜之情很快就又被为战况的担忧所取代。

“这西蜀王真不知道怎么想的，先皇在世时就连年向萧国出兵，两军交战多年来，边界百姓的生活早已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这西蜀非但没有丝毫消歇的意思，反倒愈发变本加厉起来。”慕容云泽看着桌案上的缩略地形忍不住眉头皱的更深了。公孙然和风语也是低头蹙眉研究着当下的形势，却是谁也没有看见，唯独那个抬眼凝望地图的女子眼里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

“二哥，你也带兵多年了，怎么此番军队士气如此低落？”她想起云城中守城将士疲乏的样子与公孙然所带大军齐整的军容所形成的巨大反差不禁收回落在地图上的目光转身问他。

“柳儿，你我都已不记得彼此有多久未曾相见了，我身为统帅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守城的将士！”慕容云泽并不看她，望着营帐外的目光深沉凝重。“背井离乡，一别经年，你可知这军中有多少将士自从踏上这条征途是再也没有回过家了？他们也是谁的儿子，是谁的丈夫，是谁的父亲，可是，多少人已经埋尸沙场，再也回不去了。”他似乎是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漆黑的眸子像是寂静的潭水深不见底。“可怕的并不是战乱，而是离别。”

营帐里的四人都各自沉默着，那样的感受，他们怎么会不理解？

“二哥，我懂。”她怎么会不懂，那样彻骨的思念，折磨的她快要崩溃，快要发疯，快要活不下去，她如何能不懂。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她沉吟着，然而那目光中深切的悲伤，却是有几人能懂？

待到几个人的情绪都平复下来的时候却是已经过了好一阵儿了。“王妃，将军，现在也不是哀伤悲戚的时候。西蜀与萧国的战乱已经持续多年，最苦的莫过于边关的百姓，也唯独战乱歇止，将士们才能回家与亲人团聚。”这次却是风语率先打破了漫长的沉默，她才是此刻最有资格悲伤的人，然而倘若悲伤能改变什么，她情愿用身体里所有的眼泪来改变这样的结果。

慕容云泽转过身，看到那个他从战场上救回的女子，神色隐忍淡漠，却终究是忍不住红透了眼眶。该是怎样坚强的女子，才能在公孙然身旁坚忍沉默如此之久？

公孙然也是极欣赏此刻冷静睿智的女子的，她陪着他深爱的那个女子从落安到颖州，从无半句怨言，反倒是事事照顾的妥帖细致。明明是年纪尚轻，却总透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公孙然抬眼看向她的瞬间竟对上她一双泪眼婆娑的眸子。她看他的眼神里，为何有如此浓墨重彩的悲伤？甚至，还有一丝，恨？她极快的就低下头去，再抬起目光的时候，只是淡淡的凝望着某处，那悲伤似乎只是因着身旁的女子适才那几句沉吟和战场上那思乡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