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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七窍玲珑锦盒(一) 免费阅读

聊城位于山东西部,京杭大运河河畔,西邻河南北靠河北,是大汶口文化1名城,自古以来孕育不少文官武将,产生了大量精彩典故。到民国前后,全国大部分地区陷入兵荒马乱,这里几乎没受到军阀混战的影响,依然是一派繁荣昌盛景象。虽然在抗战期间沦陷,古城和文物破坏不是很严重。

城里的五大家族有三个是名门世家,楼西街樊家自清朝多出官员,现今两个二子在政府供职,近年来兴商办学威望颇盛。南门里楼南大街东侧的顾家胡同,住着几十户姓顾的,据说是自明朝官宦世家的书香门第传下来,翰林学士层出迭见。东西两个胡同中间是个大户顾清源,自他祖父起便做生意,到他这一代盐行和百货愈发的兴隆,掌控者鲁西地区的芦盐专卖权。但他这一门人丁有点单薄,老人去的早,也没有兄弟姊妹。老两口成婚几十年守着诺大家业,膝下仅有一女名叫心懿。顾太太郭洁薷是楼西大街樊家亲外甥女,也是曲阜晚清举子郭佑宁的千金,标准的门当户对,老两口相敬如宾也就没有纳妾。心懿小姐自幼天资聪慧心地纯良,琴棋书画针织女工无一不精,如今年方二九待字闺中,虽说已是婚期在即,仍然频频有不知情的上门提媒。而她本人对这门亲事是千百个不乐意,主要原因是为了一个人一个盒,人叫樊俊生,盒子是七窍玲珑锦盒。

话说民国十二年,楼东大街状元府对面路北忽然冒出个2记锁铺。锁铺自开业起就生意兴隆,因为他家的锁具相当独特,每把锁只配备一把钥匙。要说谁到别处配钥匙,钥匙能配回去却打不开锁,用掌柜的说法是“一芯不可二用”。锁铺门口房檐下挂着一个菱形牌子,精美的花边质朴的色调,中间嵌着两句话:“玲珑锁,锁玲珑,玲珑一匙锁千重。他朝芯死弃银匙,气死贼山十二能。”这个像词牌又像诗的牌子,为锁铺带来一种神秘感,很多人走过这里忍不住止步,被好奇心引着进店看看,从而被里面的精湛锁艺震撼。而这家掌柜被称作十三,他也不反对,以至于本来姓什么叫什么没有人过问。只知道十三做出的锁只认一把钥匙,其他人除了把锁砸坏是永远无法开启的,这也正是他家生意兴隆的主要原因。

十三是个孤僻的人,在聊城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c亲戚。所以老有人背地里议论他,四十好几的人没个老婆八成蹲过号子。还有人说他攒了巨资,既不买房置地也不吃花酒逛园子,搞不好是个革命党。而他对这些充耳不闻,压根儿不介意,照样的起早贪黑专心经营锁铺。

八岁的顾心懿时常带着同龄使唤丫头喜儿到锁铺玩耍,觉得这里的东西新奇好玩。从她家后门拐个弯走不远就是东口南街,记锁铺就在东口南街北头十字街口的斜对面。玩到兴头错过饭点是常有的事,回到家免不了被母亲数落一顿,让厨娘祝巧真另开小灶做饭给她。喜儿必然是被巧真一顿臭骂,随后嬉皮笑脸和小姐一起吃饭。因为她是巧真和管家顾重的女儿,她的聪明伶俐讨得顾清源夫妇欢心,也是顾心懿从小的玩伴。十三也挺喜欢这两个小姑娘,说过好几次顾心懿心地纯净,必有后福,闲暇时和她们聊天,买糖豆c炊饼给她们吃。她们则亲切地喊他“乐伯伯”,也不明白是本来姓乐,还是因为看着她们时脸上总是乐呵呵的。

时光如梭,就在顾心懿过完十二岁生日后第二天的清晨。她起床后看到门外的皑皑白雪喜欢的不得了,兴奋地叫起喜儿出门,两人赶在去学堂前玩会儿雪。出门来到院子东面的胡同里,才嚷着应该拿把铲子堆雪人玩,喜儿听完撒腿往回就跑,为主家跑腿儿分忧是父母从小教的。顾心懿看着面前一尘不染的雪地,干净的连根柴火把都没有,忍不住顺着道路往北出溜,滑的很开心。

一个不留神被滑倒,摔在东侧六叔公院墙根。顾心懿手按到雪里往起爬,忽然是觉得手下一软,把她吓得又坐在雪地上。仗着胆子扒开雪仔细一看是个人脸,好熟悉的一张脸,“乐伯伯”?这不是锁铺的“乐伯伯”吗?怎么大冷天睡在雪窝里?正纳闷呢,“乐伯伯”睁开眼,费劲地叫着她的名字。她赶忙问他怎么不在家里睡觉,他说没力气让她先找个没人地方缓缓劲儿再说,她就想起旁边六叔公的旧院子空着。正好喜儿回来,两人费力地把“乐伯伯”搀起来,拄着铁锨把走进十几米远的院门口。进屋后找柴火点着,暖一会儿两人才发现“乐伯伯”的裤腿冻成血溜子,化开的血水正浸湿洋灰地面,匆忙间从破褥子里掏出棉花絮给他擦血。他惨白的脸逐渐红润起来,仍是笑呵呵地跟她们说这件事是三个人的秘密,回头他会送好玩意儿给她们。

从这天起她们早晚都会溜出来给“乐伯伯”送吃喝,还替他到广安堂买过中药面,大概是胆南星c血竭c没药c马钱子c南红花之类的。他常给她们讲锁的构造和镇锁桥的故事,给她们说做人的道理。尤其他说那句“一锁一芯一把匙,择一人许一世情”时的表情,和其中的含意,让顾心懿以后的生活影响极深。

转眼半个月过去,“乐伯伯”伤好的差不多要离开。临走打开身后的包袱,送给顾喜儿一把黄金锁。又支走喜儿送顾心懿东西,一个比手掌大点纯铜打造的六面雕花方盒子,还有一把银铜合金制成的双头三棱钥匙。盒子名叫七窍玲珑锦盒,盒外面六个面的花纹一样,前后左右上共有七颗活动小花瓣,拨开花瓣有七个钥匙孔,并给她讲了开锁方法。

当天晚上喜儿就问顾心懿,“乐伯伯”给她什么。她记得“乐伯伯”说过开锁方法不能告诉任何人,就只告诉喜儿是个古董的花壳子,不值钱,还拿出来让喜儿摸摸。喜儿当然不信,因为她隔着门缝看到两人摆弄半天,只是没听到他们说什么。尽管如此她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晃了几晃里面也没声音,只好做罢。但小小的心里却滋生出了芥蒂,对二人的主仆关系开始不满,却没对任何人讲。

几天后城里有人议论十三是个贼,一个地方不能呆久换地方再偷。也有说法十三是被杀死了,下雪那天有人听到打斗声,甚至能描绘出有人放哨有人入室打劫的场景。无论如何,从那以后十三和他的记锁铺一起销声匿迹了。慢慢地聊城人也好像不记得有这么个人,有这么个店铺。但是顾家有个宝贝锦盒的消息却不胫而走,连里面藏着各式各样宝贝都被不断被细化,简直被人们传神了,而顾清源夫妇压根儿就没见过,也没听过什么盒子。

从学堂毕业时,顾心懿和顾喜儿都不满十三周岁,喜儿的成绩特别突出,远远超过观前街吊关庙3旁的省立第三师范4招生分数线。按顾清源的意思两人还一起读,毕业还一起回家管理铺子。顾重却认为做下人的认几个字就行,早早晚晚嫁人过日子才是正经事,就没让喜儿继续上学。为此她大闹一场,其结果则是被顾重狠狠揍了一顿,哭几场后到铺子打下手。心里的不平逐渐让她忌恨起顾心懿,凭什么生活在一个院子她就没资格读书,顾心懿优越就因为她的小姐身份。

顾心懿有个同级同学名叫樊俊生,比她大两岁,家住西关街魏大庙村。因为父亲早逝,寡母买豆腐脑把他养大供他读师范。所以他对母亲非常孝顺,穿衣吃饭都很节俭,早晚上下学的前后给母亲帮忙。学习也非常用功,今年年初就到三师附小做起见习教师,微薄的薪水全部交给母亲。在樊俊生眼里,顾心懿就是个不粘人间烟火的仙女,没有任何一个凡夫俗子配占有她纯净的心灵。所以他选择暗中倾慕她,自从到三师开学的第一天,充当起她的保护神。无论是哪个男生贪婪地窥窃她或是在公众场合议论c诋毁她,他都会悄悄给那人书包里塞张“君子好色而不淫,淫而恶心生!”“小恶不诫大恶悔晚矣!”一类的纸条。被人发现是他,放学后就会一顿暴揍,鼻青脸肿对他来说都是常事,他总会安慰自己为“剪除恶行”坐出贡献。为了表达对她的倾慕,他偶尔抄写小诗丢在她每天必经的南街口,也常常放学回家时“路过”西顾家胡同。远远地看她走进大门才匆匆赶到楼西大街,帮他母亲收拾牌坊口的豆腐脑摊子。顾心懿也捡过几次他的小诗,觉得书法和思想都挺积极,只是不知道是谁无意或有意丢下的。

两人正式的认识是在毕业那年春节前学校表彰大会,樊俊生c顾心懿等六个学生成绩优异,被学校推荐到附小见习,大家握手相互祝贺。樊俊生对这次握手激动好几天,顾心懿却对于长相普通c衣着普通的樊俊生没太注意,只是当成校友。

年后,顾心懿莫名其妙得了一场重伤风,吃了好几副中药才康复,却因此错过去小学报到时间,病好后继续在三师学习,等着颁发毕业证。樊俊生报名后没见到顾心懿,到顾家一打听才知道她病了,回去就写封信安慰她,还附带着新作的几首新诗一同装进信封。打算亲手交给她也就没有写收件人,也没署名字。第二天大早上送去正赶上顾重在门口收货,见旁人喊顾叔就以为是顾心懿父亲,上前小心地施礼说了声“烦请转交令千金”就匆匆离开。顾重以为是不良少年勾引他的喜儿就没理他,晚上把信交给喜儿,警告她不要和三教九流的男人来往。喜儿看了那封信挺喜欢,只是不知道对方是谁住哪里,默默地期待一份好姻缘出现。

樊俊生认为顾心懿看过他的信,没回复是说明她含蓄,那种神仙般的女孩就不该跟俗人多接触。从那以后隔三岔五把写好的新诗封好送去,直接找顾叔转交,仍然是不署名也不留地址。在他看来这就算是交浅言深,因为家庭出身不同没敢有过多的奢求。

顾心懿从省立三师毕业还不满十六岁,原本是打算到东门里的附小教书。顾清源实在是太忙了,又因为年岁见长体力却日渐衰退。顾太太劝她放弃教学到商号帮忙,毕竟作为独女接管家里的生意是早晚的事。处于孝心她去了离家最近的楼东大街昌隆百货商行,主要为熟悉业务管管账目。顾喜儿已经在那当了半年多出纳,对商行各种物品的价格和销量了如指掌,有她帮忙更容易。于是两人一起上下班,没事就聊聊天,下班逛逛街,日子倒也过的悠然。

这天樊俊生吃过午饭去学校,正好看到顾心懿和喜儿从东口南街北头过马路走进昌隆百货商行。一看时间还早就决定进去说几句话,又顾虑别人看到影响不好,犹豫好一会儿才磨蹭着进去。他进门后看见顾心懿正在柜台前看杂志,慢腾腾过去打招呼:“顾心懿,你来这买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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