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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疾风知劲草(六) 免费阅读

三月二十吃早饭的时候,周逸之说去探望一下木村宏川,听说他因公受伤。黄振坤接话说刚好一起走,他也打算去换药。几人到大卫医院一看,木村宏川在特别病房躺着,身旁有几个宪兵轮流伺候。周逸之陪他聊了一会儿,先是安慰接着就开始东拉西扯的。什么麦子快出穗啦,海德堡应该是雨季啦,信口就提到季堂说黑五是土匪,顺理成章说被绑架的事,没想到绑架他赵振环凑巧前晚也受了枪伤。木村宏川除了唉声叹气就是和周逸之他们打哈哈,心里早卯上劲了。这个恨啊,恨不得立刻抓住黑衣人千刀万剐。最糟糕的还是那几船文物,总司令部为此致电撤了他的职务,渡边静一也被申斥。当然,这事情他们不能公布,更不能派人下运河捞,把死亡将士都归列到保护特派员殉职。

周逸之夫妇离开医院以后,木村宏川和借口换药留下的黄振坤商量。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些东西不能白白的丢掉,他们的伤不能白受,完了又让黄振坤去见渡边静一。

天刚黑,一队宪兵包围住赵振环的保安团院子,有人直接说找赵振环和余半山谈话。事情太突然,保安团的大队人还正在不远处营地吃晚饭。而身边这帮人只是咋呼没敢真动手,大家也明白面对装备精良的宪兵动手也是白给。余半山怕给保安团招来灭顶之灾也紧着安抚,赵振环更是大脑袋晃着,不就谈个话何必大动干戈呢,跟他们走就是了。

等到了宪兵队,还真不是两人想的谈个话。他们认识的头目一个都没出现,进房子就被绑到木桩子上,用泡过辣椒水的鞭子每人抽一百鞭。赵振环皮糙肉厚,刚开始打时还破口大骂日本人不地道,五十鞭一过就疼得连声求饶。可那些人怎么会停,直到打完一百下才住手。余半山更是眼泪鼻涕大把的流,哭喊着要见木村宏川。

鞭子打完了两人的哭嚎劲儿也过去了,渡边静一和黄振坤进来,跟他们一起进去的士兵还端着一盆盐疙瘩1。余半山胆子好悬没吓破,赶紧表示问什么说什么。黄振坤似笑非笑的歪头看,然后问他们是不是参与了运河劫船,同伙还有什么人。余半山赶忙把黑五也招供出来,因为看到黄振坤审问,连绑架周逸之也供认不讳。黄振坤又问那个女的是谁,还有穿长衫蒙脸的,料定黑五和赵振环不是那种讲究穿着的人。余半山被问蒙住了,什么女的,谁又穿长衫蒙脸。茫然地看一眼赵振环,两人都摇头。黄振坤看他们对眼神,以为他们要耍心眼儿,就朝旁边士兵使眼色。那位士兵抓两把盐疙瘩直接按在赵振环的伤口上,赵振环立马疼的呲牙咧嘴的求饶,让余半山快说,把知道多少全说完。余半山吓得直哆嗦,战战兢兢的把黑五和季堂怎么找他们商量绑架顾心懿和曹英,怎么派季广抓人怎么关地窖,怎么审问又怎么决定到姜堤劫船,仔仔细细的说一遍。

听完以后渡边静一转身出去,黄振坤也跟着。两人到另一个房子一合计,认为余半山不像撒谎,看来劫船的不止一伙人。听语气这消息是周逸之给他们的,那就说明这件事跟张名远有关,只是他没出面而已。于是,两人又合计一会儿,让人放下赵振环和余半山带到会议室。

那两人正在纳闷,怎么审问个半截也不说相不相信就走了?这到底是继续审还是要判刑?心里正七上八下琢磨着,有人进来给松绑,还拿药水擦擦伤口给件衣服。进会议室两人能坐了,还摆着茶水。可他们哪敢坐,只管弯着腰低着头站在桌子旁边。这次是渡边静一说话,让他们回保安团,团长和参谋的职务正式被承认,后续会追加装备和军饷。前提是他们必须致力于帮助宪兵队维护秩序,必须忠于大和帝国。余半山想能保住命要紧,赶忙拉住赵振环频频点头。渡边静一接着说他们有两件事需要马上做:一是将七窍玲珑锦盒连同黑五献出来,二是回去后再设计绑架周逸之。

两人知道事情难办,却也不敢不从,连锦盒丢失都没敢提。从宪兵部借了两匹马,唯唯诺诺出北花园大寺。离小围子超过两百多米的地方,两人先勒住马,站在月光下对着大寺骂了一阵子小日本恶毒。然后边慢慢向小运河方向走边商量怎么抓周逸之,想想三个人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救走就有些胆怯。忍不住又骂渡边静一缺德,硬把这危险的活给他们干,骂完又接茬商量。余半山的鬼脑子转了转说个办法,就是单独约见张名远,并派人用马车接他,然后找得力人手在偏远地方埋伏,让他有去无回。等张名远走远了再带一队人进入周宅,软硬兼施把周逸之带回堂邑。赵振环本来就没脑子,听完后立刻决定就这么干。可找谁埋伏呢?他那些手下再把事情搞砸又得让渡边静一责怪,又发愁的问余半山,两人又好一阵子唉声叹气。

两匹马顺着路向东走,拐进河堤路拍马向北驰去。从路边草丛里钻出来个人,刚好听到余半山说怎么骗张名远,怎么抓周逸之。这人是前面北花园村的农民张铁牛,现在义聚粮食公司门市上班。因为是张名远给介绍的,周逸之刻意让给他安排做夜班门卫,事情轻松工资比文员高。关键是周逸之知道他有高堂和几个孩子要照顾,方便他白天回家。他这人也实在,做事认真尽责。虽说只是看门的,只要遇见装货卸货或者谁搬重东西都主动帮忙,对周逸之和张名远也是打心眼儿里感激。今天凑巧他娘身子不舒服,跟另一人调班。因为习惯夜班,所以等家人睡觉了闲的无聊,打算回公司上班。然而这几天城门管制特别严,好说歹说都就不让进,没办法只能悻悻地回家。下河堤听见马蹄声,还有人大声骂骂咧咧,他担心碰见喝醉的鬼子惹麻烦就躲进草丛。借着月光看到两个穿军装的人由远至近,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他们提到周逸之和张名远引起他的注意,决定等天亮过去提个醒。

天光大亮,邢红樱要去莘县的姑姑庙许愿。周逸之说走不开,黄振坤也说约了朋友,就让徐晓东开车,带着阿利c阿莱陪她。打开院门发现门口蹲了个黑大汉,把她吓一跳。大汉见出来几个人,赶忙解释要见张大爷,因为有恩于他特意来磕个头。她知道他指的张名远,就喊徐虎带他到后院。张名远把他让进曹英屋子,问明情况后让他回去,这件事别对任何人提起。他真的趴地上磕个头走了,张名远才让曹英叫周逸之和陆家循过来,几个人在房间合计。

刚刚过了上午九点半,有辆马车停到周宅门口,一个自称保安团赵振环派来的郑同要面见张名远。徐虎把郑同领进堂屋,郑同看张名远c周逸之都在,就从怀里取出封信躬身递给张名远。里面是一张毛小楷写的短信,意思是请张名远午时十里铺北相见,商量捉黑五的事,以免人多打草惊蛇最好独自前往,送信人会用马车接送。张名远看完信显得挺高兴,让周逸之在家等消息,笑着说这趟就能把黑五活捉,季堂的案子有希望了,随后跟着郑同出去坐进马车里。经过楼东大街时,张名远让车停在路边,他到三庆元饭店买一坛酒一只刚出锅的烧鸡。上车后放下帘子自顾自吃喝起来,浓郁的酒香和鸡肉味溢满车厢。

马车离开东顾家胡同好一会儿,从南街口来了二十几个骑马全副武装的士兵。领头的是余半山,杀气腾腾的闯进周宅。前来开门的靳三被推了个趔趄,喊着跑进堂屋报讯。余半山他们根本没等通报,端着枪一股脑涌进堂屋里,进门就有点傻眼。周逸之在堂屋坐没错,徐虎c阿城和刚跑进来的靳三都站在他身后。桌子上摆着七八个菜一坛黄酒两个酒杯,他对面是两个身着黄军装的青年军官。余半山认识,坐着的是孙志翔,身后站的副官王彪。

“哟,这不是余师爷吗?”周逸之看到这伙人进来笑呵呵的站起来让,“稀客稀客,余师爷来的正是时候呀!来来来,请坐下喝两杯。”

“啊——不必了,周老板不必客气。孙长官这么巧也在啊?余某来是奉了我家团长的钧令,请周老板到堂邑喝酒。”余半山脸上的表情变几变,硬是挤出些笑容向两人拱手。

孙志翔只是淡淡的嗯一声,继续端杯子一饮而尽。徐虎赶忙倒酒。周逸之淡然一笑说:“那还真是不巧,在下正陪孙长官喝着,麻烦余师爷回去说一声,在下改天再登门拜望。”

“这恐怕不合适吧?”余半山说着往左右扫了一眼,客厅两边都拉着布帘,“我家团长诚心为上次的误会备了酒菜致歉,周老板不肯赏脸,余某回去怎么交待?”

“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没看到孙某和周先生正喝着?有没有先来后到?要喝酒就让赵振环过来,不喝就改天。去吧,别扫咱们的雅兴。”孙志翔接住余半山的话,语气带着强烈的不满。

“这怎么行呢?嘿嘿嘿,孙长官说笑了,您怎么为难余某这办事的人呢?”余半山赔笑,笑的极不自然。

“说笑?哪个有功夫与你说笑?喝酒就坐不喝就走吧!”孙志翔看都不看仍旧自顾自的夹菜。

“要这么说的话——嘿嘿嘿,余某就只有得罪了。”余半山说着向后退两步举起右手掌摆了摆。他带的人立刻举枪瞄准,枪口对准桌子跟前几人。

“哟?余半山胆儿正了啊?”孙志翔刚要端酒杯的手停住,翻眼看着余半山。

“嘿嘿嘿,实不相瞒!奉我家团长钧令,今天无论如何要请周逸之走一趟。”余半山也从腰里拔出手枪对准了孙志翔。

“你们这要硬抢呀?那咱就挑明吧,孙某今天也是受人之托,谁都别想从我眼前把人带走!”孙志翔说着脸色一沉,“王副官!送客!”其实他的意思就是让王彪把余半山轰走。大家同在一座城里,虽说看不起赵振环那帮子,却犯不着为点钱结仇。

事情到这份儿上,以余半山以往的小机灵就该知难而退了,因为孙志翔已经摆明今天这局就是为他们设的。可余半山急着向渡边静一邀功,脑子热过了。直接枪口冲上“啪”的开了一枪,子弹穿过房顶打烂一片瓦。咬着牙骂到:“妈的,今个儿是要见血啦。敬酒不吃吃罚——呸呸呸!”子弹震落几缕灰尘撒下来正好撒在他脸上,搞得他连擦带吐好不狼狈。

“土鳖样!”孙志翔笑着骂了句继续端起酒一饮而尽。

其它人本也来想笑,可眼前几十杆枪对着,浓浓的火药味搞不好瞬间变成战场。王彪抬起双手“啪啪”拍两下,左右两边的布帘同时拉开。二三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涌出来,黑洞洞的德国造p18冲锋枪枪口把余半山他们围住。余半山这下清醒了,孙志翔既然说受人之托不可能单枪匹马,脑门瞬间见汗。好在反应不慢,立刻满脸堆笑的摆手说:“嘿嘿嘿嘿,放下,都把枪收了!嘿嘿嘿,孙长官,半山是开玩笑的。”说着走到桌子跟前先把自己的枪放在桌边,边往后退边扭头向两边摆手,“各位,都把枪收了,这玩意儿走火可不好。”他那些人也被吓一跳,全挤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手里的枪想收又不敢。

“等什么?想活命的都把枪撂地上。”王彪点指着余半山身后说。他更焦急,赶忙连续摆手,他们都把枪放在前面地板上。

“怎么着?不说要见血吗?冲这儿来呀?”孙志翔把筷子放下,用手指点着自己额头,眼角盯着余半山。

“孙长官请息怒,半山开玩笑的,您可千万别当真。嘿嘿嘿,您继续吃,继续喝。”余半山满脸赔笑,豆大的汗珠顺着鼻洼往下滑。

“逸之!逸之!怎么了逸之?”从外面边喊边小跑着进来两个人。说话的是前面的孕妇,进屋先打量周逸之。关切地问:“逸之,你还好吧?”

“是银环呐?我没事儿。大哥也来了?”周逸之高兴地拉着孕妇的手,正是他的二太太陆家瑜,后面的是她大哥陆家成。他看陆家成风尘仆仆的点点头,指着余半山说,“这是前几天绑架我的土匪师爷,今天又带人来闹事儿了。幸亏先生早得到消息,请了孙长官帮忙。银环,这位是——”

周逸之转身要介绍孙志翔,却被余半山打断:“周老板,余某不是土匪,余某和我家团长已经正式被渡边先生任命为团参谋长,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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