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7月，在地处南方的lj市正是盛夏的开始。忙碌了一学期的学生们迎来了期待已久的暑假，丢掉了难看的校服，换上诱人的热裤c短裙，或成双成对儿，或成群，往常lj市相对死气沉沉的街道上，现在到处都弥漫着青春荷尔蒙的味道。一个多月的闲散时间，即便那暑假作业厚如冬天堆积的脂肪，也自然是被压抑了半年的小伙子小姑娘们抛到了脑后忘在了九霄云外。

当然，高考毕业生除外。

“快点儿啊，磨蹭什么？”

随着家里饲养员的一声怒吼，还在卧室用手机偷直播的李潇一个机灵从被压瘪了的沙发上蹦了起来，一边默默给屏幕上搔首弄姿的妹子刷了5块钱的礼物以示礼貌，一边喊着：“就来了，换衣服呢，找不到新衣服了。”

说来还是有些郁闷的，在上个月高考刚结束的时候，李潇估分估了个580分，按照往年的规律来讲，这个分数应该会比一本线要高上一些但不会很多。由于李潇的记忆力非常好，高一结束文理分班的时候，班主任还因为他那卓群的记性极力劝导他留在文科班，自然是排除了估错分数的可能，考虑到985和211这种重点大学录取线正常都要590左右，普通大学普通专业的出路又比较一般，所以，在老娘的极力劝导以及威逼利诱下，李潇在报学校的时候，报了个冬木大学的国防生。结果在分数下来的时候，李潇确实是考了580没错，但是谁料到今年高考线低到冰点，一本线才到520，李潇这个分数，基本上只要不报太热门的专业，那是全国大学随便挑。

当时面对老娘杀人般的眼神，李潇觉得颇感无辜：“非人之罪啊！”

国防生就国防生吧，那边那学校还连打三通电话确认，承诺第一学年会给奖学金，想想也是可以接受的。只不过国防生那对视力可是有有要求的，保家卫国怎么可以近视呢？正好李潇一只眼53一只眼35，不但近视还奇葩，正常视力表都不够用的，用老娘的话就是，万一组织要求你炮轰美帝，结果你却一发撸到巴拿马运河，那多尴尬。

所以，赶紧激光矫正吧，孩儿。

一下楼，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奥迪对着自己狂按喇叭，李潇楞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刚想骂娘，仔细一看发现是自己老娘坐在驾驶位，面色阴沉犹如被忤逆的太皇太后。

李潇打开后排车门钻了进去，赶紧赔笑道：“新车啊，挺漂亮的，老妈给力啊！”

太皇太后自然是不会被一张笑脸拿下的，一边儿挂着油门一边儿数落着：“以后能不能手脚麻利点儿，懒洋洋的，一点儿都没有年轻人的朝气和活力。”

“好的，好的。”李潇坐车喜欢坐在后排，相对于副驾驶，后排显得更宽敞，能变幻不同的姿势，让自己处于最舒服的状态。

“我跟你说，你邹叔叔是这方面的专家，很有威望的，这种私活也就你老妈我有面子能让他接下来了，等会儿见面的时候，身体站直了，礼貌一点，先说‘叔叔好’，别让人家看笑话，既然长得不行，咱们就用素质来弥补。”

“妈”

“怎么了？”

“我是你亲生的么？”

车在市中心饶了半天，大概开了半个小时，最后停在一栋旧式民房下。这栋房子破的，估计连小朋友都没有了胡写乱画的兴致，李潇都感觉自己瞎了狗眼，觉得临江喊了五年的新城市化建设都白喊了，这么座看着摇摇欲坠的楼房，李潇恨不得亲自在上面喷个“拆”字。

李潇纳闷儿了：“妈，不是说医院吗，来这里干嘛？”

“接私活儿，怎么可能在医院，被发现那可不单单是罚款的问题。”太皇太后兼饲养员此时下车带上墨镜，潇洒地用声控钥匙关上车门，大步流星向前走，看着极其有范儿，“跟上了。”

按了门铃，没过几秒门就开了，出来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略微有些驼背的中年老男人，秃顶，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笑起来脸上的肉皮都挤到了一块儿，和印象里的专家简直大相径庭，甚至还不如电视里经常看到的衣冠齐整“叫兽”，更别提什么威望了。

“李姐，来了啊，进来吧，这是你家孩儿？长得真排场，嘿嘿。”

“恩，施明啊，你这一声李姐，不但把我给喊老了，还把咱们给喊生分了啊，直接叫名字就成了，李潇，过来，这是你邹叔叔。”

李潇的嘴部肌肉猛地抽了一下，他看了眼眼前的中年人，再看了眼旁边的饲养员大人，一时间对“一个看着像50岁的人对着一个看着像30岁的人喊姐”这种事接受不能。

“邹叔叔好！”李潇虽然极不情愿，但是表面上还是鞠了个躬。

“这小娃子真懂礼貌，过来吧，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呢。”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房间的杂乱程度依然超出了李潇同学的想象，客厅的大物什虽然只有电视c沙发与茶几，但是茶几上连烟灰缸都没有，全是吃剩下的泡面盒子以及外卖袋子，垃圾桶已经满到溢出了不知道多少，卫生纸扔的到处都是，地上还有粘着的不知道何年何月的番茄酱，空气中弥漫着中年老汉身上特有的酸臭味。整个房间唯一的亮点就是墙上挂着那副壁画，是女性的人体器官解剖图。

“变态。”一时间，李潇对于自己的眼睛充满了担忧。他回头看了一眼饲养员大人，她给了自己一个放心的眼神。

“先把眼镜摘下来，测一下视力吧。”邹叔叔已经换上了一身白大褂，看着还像那么一回事。

这时李潇才发现，杂乱的房间里还挂着一个精细版视力表，大小相当于普通的三倍，数值从最大的15横跨到最小的70。

“这15的，要是还看不到，那就不是近视而是瞎子了吧。”李潇心里想着，然后用右手把右眼挡着，用左眼跟着邹施明的指示喊着一声声的“上下左右”。

左眼就是近视眼，前几个自然是轻松无比，到30的时候就已经非常费劲了，基本都是连看带蒙，勉勉强强地到了35之后，邹施明大手一挥：“下一只。”

李潇的右眼视力非常好，比普通人双眼视力都好，所以一般配眼镜近视的只配一只，另外一边则是放平光镜，以前测试只有53，那只是因为视力表最小的就只有53罢了。

邹施明显然是实用主义者，带着对形式主义的鄙夷与不屑，直接从40那一排开始测试了，然而这对李潇那只右眼毫无压力，基本只要邹施明“这个”的“个”字刚念完，李潇就能准确地报出图形的方向，到后面，甚至邹施明手指刚指在上面还没开口，李潇声音就出来了——他已经学会抢答了。

很快，就到了53那一排，正常视力表的最高视力。

“邹叔叔，其实不用测了，我这只眼睛能看到最后一排，而且很清楚。”李潇觉得有点浪费时间，觉得还是说一下比较好。

“你能看到最后一排？”显然邹施明并不是特别相信，说着就指了下最后一排中间那个符号，“这个什么方向？”

“上”

“这个？”

“还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