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正殿上首，端坐着老佛爷苏太后。

她本已经五十出头，却因十指不沾阳春水，每日里山珍海味地娇养着，保养得跟三四十岁的妇人差不多。

苏太后穿一件绛紫绣孔雀的常服，点翠的发钿上也只斜斜地插了一支珍珠步摇，稳稳当当端坐正中。

她掏出帕子掖了掖眼角，柔声道：“天可怜见，那孩子打小就没了父母的关怀，日子过得有多可怜。虽说吃穿不愁，又有我照看着，总归隔了一层。”

皇帝点点头，“皇额涅说得对，昶宁大长公主的婚事，儿子一定尽快定下来。”

苏太后感激地望了眼皇帝，扭脸又冲王皇后说道：“这事儿难办，万岁爷前朝事务繁忙，你也该多操点心。”

王皇后被她婆婆噎了口气，刚想反驳，身后的奶娘暗暗拉了她一把。这才压着火咬着后槽牙挤出一丝笑模样，回道：“老佛爷教训的是，臣妾记下了。”

心里却暗自发苦：您以前自己把持着，不让我插手，结果赐了两回婚都黄了。现在小翘儿大了，眼看成老姑娘了，倒埋怨起我来了？

王皇后抬眼看皇帝，皇帝也犯难。昶宁公主虽然跟自己皇子公主年纪差不多大，可辈分搁那摆着呢，这样一位老祖宗，指给谁家合适呢？

他抬眼瞧了瞧苏太后。

苏家书香世家，男人们爱读书习字赶科考，对于娶妻生子，普遍都不甚痴迷。苏家人丁不旺，适龄的公子，也只一个十五岁的内侄孙，算是勉强年岁相当。

既然太后如此疼爱昶宁，是不是存了把她指给苏家的意思？

皇帝刚想开口试探，却见太后轻轻咳了声，捏着帕子在唇边掖了掖，眼神往王皇后身上飘了飘。

皇帝多聪明的人，自然心领神会。

想想也是，把自己的小姑子指婚给内侄孙，以后再见面时，让昶宁公主叫太后姑奶奶，还是让内侄孙喊太后皇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