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

罗森想着自己的心事，也没太注意唐妈妈的问题，迷迷糊糊地点头承认道：“嗯。”

罗妈妈这回来了兴趣，菜也不管了，手在围裙上随便擦了两下，凑到罗森面前两眼发光地问他：“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罗森被突然出现在跟前的罗妈妈吓了一跳，哭笑不得地叫了一声：“妈——”

罗妈妈不满意了，沉声道：“我还问不得了？难道你还打算一直瞒着我和你爸不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早点说了我好早点上那姑娘家提亲去。”

罗森见此，虽然知道罗妈妈是说笑的，但还是捏了一把冷汗，赶紧老实jiāo代道：“她还在念大学呢，我打算等她毕业了再说。”

“那还得等多久……”罗妈妈脑袋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一变，颤声问：“你不会给我找了个洋媳fù吧？”

罗森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完全是跟不上罗妈妈的思维。

“没有啊，她是本地人，现在在A大上学。”

罗妈妈一颗心落回原地，拍着心口道：“这就好，这就好。”紧接着又说，“你妈我老了，跟不上时代了，你要真找了个外国媳fù，她叽里呱啦一通说下来，我一句都听不懂，还不像个二愣子似的傻站在那里。”

罗森好笑地摇摇头：“妈，您想多了。”

罗妈妈瞪了他一眼，说：“你去美国那种**堕落的资本主义国家呆了整整三年，谁知道心有没有跟着变野？听说外国女人都很……”罗妈妈似乎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想了好几个形容词都觉得有点侮辱国际友人，遂不敢用，“总之，就是和我们这边含蓄矜持、温柔贤惠的姑娘不太一样。”

罗森只好乖乖解释道：“您未来媳fù绝对是纯正的中国血统，这点您不需要担心。”

罗妈妈心细如发：“你才回来几天啊，就给我找了个媳fù，是还没出国以前就定下的吧？”

罗森被拆穿，微微红了脸：“是。”

“我就知道。”罗妈妈得意地扬起头，“你高三那年里有一段时间动不动就傻笑，我就知道事情不对。”刚想教训他几句，但转念一想，儿子大学都毕业了，还是那么好的学校，就什么气都没了。“那姑娘苦巴巴地等了你三年，也不容易。你可不能辜负了人家。”

“我知道。”罗森温柔一笑，那种从眼底深处溢出来的柔软罗妈妈还是头一次见到，不禁起意道，“什么时候把人姑娘带回来让我和你爸见见？”她忍不住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把他家儿子迷得这样神魂颠倒。说实话，看到儿子这种表情，她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嫉妒。

“我和她说说。”罗森又底气不足地加了一句，“她现在正好放暑假……”说这话他是真的居心不良，唐秣前些日子让他去唐家拜访，他就算不在意唐秣的家世了也还是稍微有些发秫。于是就想了这么个孬法子，如果唐秣大大方方地来他家，他就豁出去去唐家一趟，如果唐秣拒绝，他至少也能拖上一段时间。

不得不说，罗森去国外学坏了。不过，在他眼里，唐家就好比是龙潭虎穴，他要拐走唐秣就如同是虎口拔牙，他现在还没有那个实力，心里自然就没底。

他想给唐秣最好的，他不愿意在唐家人面前落了怯意，叫唐秣委屈难堪，他想堂堂正正地娶走唐秣，让所有人都笑着祝福他们，而不是摇着头同情唐秣遇人不淑。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或者他下意识地不想去承认，他面对唐秣时，喜爱里也藏着一份自卑。

唐秣太美好太优秀，他从没奢望过她也会喜欢他。但当那一天真的到来时，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做梦一般，那么的不真实。他们慢慢相处，他逐渐知道她娴静优雅的外表下也有一颗坏心眼，爱捉弄人，表里不一；知道她关心一个人的时候会经常不自觉地啰嗦念叨，像是小管家婆；知道她偶尔情绪失控就会冲动犯浑不计后果，事后又会厚着脸皮来讨好道歉……她的每一个小缺点，在他看来都是那么美丽可爱。

这样真实的她，这样不完美的她，这样对他敞开一切的她，他如何能不爱？为她远走他乡，除了饱受思念的折磨，他从没觉得苦觉得累。三年里，他靠着他们当初一起去桃花山时照的照片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不敢回国看她，他怕自己只要看她一眼就再也舍不得离开。

只有如此全身心地爱着她，他才不会觉得亏欠，而是觉得幸福。能够光明正大的爱她，于他而言，就是一种幸福。

“那再好不过了。”罗妈妈笑弯了眼，“迟一些也没关系，姑娘家嘛，总是比较害羞的，你可不要勉强人家。”

“我有分寸。”

罗森和唐秣再次见面时，拖拖拉拉了很久，还是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父母想见她的意思。

唐秣丝毫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下来：“好啊，你问问伯父伯母哪天有空，我好去蹭顿饭吃。”

罗森忍不住惊异：“你……”

唐秣不害臊地说：“丑媳fù总要见公婆的嘛。”天知道她心里有多紧张，但以他家老爸那个架势，恐怕是不会给罗森好脸色看的，她就当是提前给罗森尝点甜头，顺便给他壮壮胆。

罗森回家和父母一说，罗妈妈当场拍板，就这个周末了。

唐秣大概是存着“早死早超生”的心理，平平静静安安心心地过了周四周五周六，等到周日这一天，一早起来在衣柜里翻了半天，终于选定了一条大方简约又不失活泼朝气的亮黄色裙子穿上。出了门，又先去水果市场买了一个黑皮大西瓜和几斤香蕉。

等见到出来接她的罗森，唐秣就一点不客气地把水果袋子递给他：“重死了，你拿。”

罗森看着她手心被勒出来的红痕，心疼地说：“你买这些干嘛？我爸妈又不在意这些虚礼。”

唐秣甩了甩手，笑着说：“他们在不在意是他们的事，第一次上门我总不好空着手去。再说，就几斤水果，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我一份心意而已。”

罗森知道她这是敬重自己父母，心头高兴，只是笑，没再说话。

唐秣偏头看他：“你又在傻笑什么呢？快走吧，太阳越来越大了，再磨蹭下去就更热了。”

“好。”声音里是说不出的柔情蜜意。

两人走到罗家附近，路过的街坊邻居都一脸笑意地看着两人，有那熟悉一点的，更是直接开口说：“罗小子，带新媳fù回家啊。”

罗森家的房子是罗爸罗妈单位上分的福利房，周围住的都是纺织厂的职工，几十年的jiāo情，都不陌生。

唐秣被人看得脸热，心里直打鼓，不过还是带着笑容毫不胆怯地跟着罗森“叔叔伯伯婶子阿姨”地叫人。

到罗家门口，罗妈妈早就开着门踮着脚左看右看地等在那里了。

唐秣深吸了口气，觉得双腿发颤几乎都要伸不直了。罗妈妈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上前来招呼道：“这就是唐秣吧，真是俊俏。”

唐秣鼓足勇力迎上罗妈妈的目光，礼貌又亲近地说：“伯母好。”

“哎——”罗妈妈重重地应了一声，笑得见牙不见眼，“快进屋，快进屋。老头子，快出来，家里来客人了。”

罗森把水果袋子放到桌上，说：“妈，小秣给你们买了点水果。”

罗妈妈立刻转向唐秣，嗔怪地说：“来就来，买这些做什么！”

唐秣微微红着脸说：“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想着夏天多吃点水果对身体好，就给你们称了几斤，伯母不要嫌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