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寅十九年，距苍狼动西逝十年。“奉冗上主令，白鹿进入备战状态，无上主手令，闲杂人等不准出入白鹿！”一队骑兵赶往城门，一字排开，驱散正要出城的人群。“上主，白鹿所有部队已调谴完毕，前方所有关卡已经封闭。”冗霸天冷眼看着城楼下喧闹的人群，没有理会来将。“毛不无，你认为速度是否重要？”冗霸天随口发问，继续看着楼下被驱散的人群。“上主，别的我不知道，但就骑兵而言，速度就是他们的生命。一旦失去速度，我想白鹿的骑兵也就没有意义了。”“你，即刻升任虎门令，率五千轻骑先行奔袭雷川。如果战败，不必再来见我。”毛不无虎躯一震，他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冗霸天的话。“上主，我做事一向毛躁，这个事情还是”“行官！命人抓住那个褐色衣服的贱民！”冗霸天突然大吼，毛不无的额头上冒出了一丝冷汗。“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冗霸天看了看毛不无。“上主，我是怕”“你不要再说多余的话了，我命你先行，是因为我相信你。所以，我不想再重复一遍。”“那我马上准备。”毛不无不好再说什么，便向冗霸天行礼退下。“熙觉，你想过会有今天吗？”冗霸天轻轻拍着城墙，看着那名贱民被下卫带走。“将他处死，”冗霸天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同时细搜城中大小角落，雷川的奸细，一个都不能放过。”“熙上主回城，打开城门！”锁链被缓缓拉动，几匹快马从城门的夹缝中飞奔而入。“熙上主，进入白鹿的探子无一生还。”熙繁刚刚回到议厅，听到这个消息，似乎没有感到太大意外。“冗霸天一点都没有变，很果断。”熙繁抿了一口茶，“我亲自探过，白鹿已经全面戒备。城池状况不太清楚，但沿路关卡轮换的士兵已经增加了三队，并且在关卡外还有一队骑兵住营。”熙繁放下茶杯，皱起了眉头。“各位，情形比我们想的要严峻，他已经是摊牌了——这是造反。”议厅顿时喧哗起来。“上主，我们目前的兵力只有白鹿总兵力的四成，无法抗衡。应该立即向上君请求援兵。”熙繁沉思片刻，却摇了摇头。“探骑尉，你说的四成没有包括各个关卡守军吧？”“没有。但是将关卡守军计入，我们也只有六成，况且冗霸天的部队大多是骑兵，我们难以取胜。”熙繁顿了一下，看了看还在交头接耳的属官们。“也许,你们现在有人在怪我免去兵役，但我只想说我没有错。”议厅里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凝视着熙繁。“我只想我辖下的人们可以自由，而不是陷入战争的苦难之中。这是我的愿望，也是先上主——我的父亲的愿望。所以为了自由，这一战，我不会逃避。你们，想走的可以走，我不会阻拦。”“上主，”探骑尉站起身来，“我们可以放弃一些不必要的关卡，集中兵力，与他们长期对峙。”熙繁将目光再次扫过厅内众人，没有异议。“我们的游骑驻扎在什么位置？”“一部在雷贲口，另一部在震河。”一名典史起身回答。“行官！传手令，命震河一部游骑赶往雷贲口方向，永云的所有士民，即刻向内迁入。延照，平络两处关卡所部撤往雷贲口两翼驻军，并焚毁关卡守备器具，不得贻误！”“放我们离开！我们不想带着财物给他陪葬！”一群商贾正在业堂中向一位鸀衫女子发难，鸀衫女子试图稳定他们的情绪，可是没有丝毫作用。“我哥哥昨日才回到城中，可能需要休息，你们不要太急，耐心等待回复，他一定会妥善安置你们的。”“等？耐心？天知道他会不会在意我们的死活，”一名为头的商人不依不饶，“我们的生意不能等，我们的命也不能等！”“你很怕死吗？”正在商人咄咄逼人时，熙繁突然出现在业堂之中。“哥，”鸀衫女子看见熙繁出现，不禁欣喜起来。熙繁示意她不要说话，径直走过那名商人身边，坐上正座，等他发难。“上主，我不怕死，可我家大业大，不能带着这些为你陪葬。我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的妻儿打算啊！”“是啊！是啊！”为头商人的话得到了大家的积极响应。“你们这么做，有没有想过雷川的百万庶民？”熙繁的语气竟是带上了一丝哀求。“上主，你都自顾不暇了，我们又能好到哪里去？我们没有能力蘀你的庶民们着想。上主，还是赶快放行吧！”熙繁感到一阵目眩，他的手死死按在了木桌上。“好，你们可以走，但我要你们留下囤积的货物，”熙繁抬头看向众人，“我可以高价购买。”“哥哥，你这样，”“影月，不要说话！”熙繁低吼一声，鸀衫女子不再多言。“上主，你也清楚，白鹿已经对雷川开始了物资封锁，我们的这批货物若是到了白鹿，他们一定十分高兴，不知他们会出多少价钱来收购呢？”为头商人直白的威胁着熙繁，不加掩饰。“你想怎样？”熙繁竭力保持平静,不想节外生枝。“哎呀呀，我差点忘了，雷川这么多年都厚恤百姓,赋役少之又少，只怕上主，那些金条，你还是留着去享乐吧，我们的货物不卖。”“我若硬来呢？”熙繁不再周旋，口气强硬起来。“上主，你，”为头商人没有料到熙繁态度转变如此之快。“上主，业堂的规矩，不可动武，这是你父亲定下的，你想违背吗？”“规矩？你现在知道与我说规矩？业堂的规矩对你这样的自私自利之人，不适用。”熙繁一挥手，数十名隶卫手持钢刀，冲入了业堂。为头商人在隶卫进入的同时，突然冲向了熙繁。熙繁迅速起身，向右略倾，用左手紧紧抓住商人刺来的匕首。“怎么会，”商人有些吃惊。熙繁没有停留，一个箭步绕到商人背后，抓住商人的手腕，反刺入他的体内。“你，你，”商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情。“没错，熙家是禁止练武，”熙繁松开手，走到了商人面前，“但我在军营中偷学了。不好意思，你运气不好。”商人仰面倒下，胸口的鲜血还在不断流出。“隶卫，将他拖走。”两名隶卫应声而出，地上留下了一行触目惊心的红迹。“你们还有要说的吗？”剩下的一群商人还惊魂未定，大家面面相觑，一时没有人再敢吱声。“影月，你带他们去清点货物，把我们需要的物资以市价的三倍买下。”影月点了点头，带着商人们退出了业堂。“哥哥，货物已经买下，可雷川的储金已所剩无几。”影月一直忙到了深夜，一脸疲倦的来到议厅向熙繁回报情况。“我知道了,你早点去睡吧，看你累成这样。”“我还好，”影月做出轻松的样子对熙繁笑了一下。“只是，哥哥，”影月有些犹豫，“我们有把握战胜白鹿吗？现在时值酷暑，一旦交战，我们的部队将要面临巨大的体力消耗，而他们的骑兵将可以依仗机动性轻松取胜。”影月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我已经下令各个关卡，不要贸然出战。我打算与他们长期对峙，消耗他们。”“可是，哥哥，你心里明白的，我们的物资远远没有白鹿丰厚，他们可以以精骑长途奔袭，切断各个关卡间的联系。如果是这样，我们选择对峙，只会将自己困死呀！”熙繁看了一眼影月，低头不语。“这些我都想过，”熙繁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抽调了部分兵力，准备在雷贲口歼灭他们的先遣部队，迫使他们放慢脚步。”影月脸上突然多了一丝怒意。“哥哥！你疯了！难道你不知道雷贲口的地势？那里一马平川，以铁骑进行轮番冲击的话，一座关卡根本不足以抵挡，你”“我知道，”熙繁打断了影月的话，“我不是想让他们送死。就是因为雷贲口地势适合骑兵作战，我才敢作出歼灭他们的打算。冗霸天不会这么快就亲自出战，所以这种地势极有可能让他们的前部掉以轻心。”熙繁看了一眼恢复平静的影月，继续说了下去。“这次撤出延照，平络两处战力不强的守军赶往雷贲口增援，也是为了向敌示弱。我同时秘密调动了永云城中两千名御巽营的拐枪手，前往增援。”影月看看熙繁，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份坚定。他已不只是以前那个爱护庶民的熙繁了。“你这是在舀性命下赌注啊！万一失败的话，”“没有万一，这条路必须走下去，”熙繁捏起拳头，重重砸在了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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