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贲口上已经没有了昼夜的差别。面对着白鹿的骑兵，他们只能时时刻刻死死盯住他们，以防突如其来的袭击。毛不无在大帐中静静坐着，手中舀着一瓶陈年的老酒，一口一口灌了下去。他的脑海中依旧残留着一幅画面——右辕骄傲的表情，和浔凝僵硬的笑容。他觉得自己对右辕的态度也许过分了，毕竟那一箭不是他射出的。可是为什么？杀一个女人，就这么值得骄傲吗？他觉得这不是战场，如果再多出现十几个，或是几十个女子在这里，那些士兵一定还会暗自放箭，以此作为自己的功绩来炫耀——可这是屠杀！毛不无无法接受这样的战争,他不明白，他追随冗霸天的这条道路是否正确？(p)“上主，毛不无已经扎营雷贲口下。”“嗯，”冗霸天漫不经心的回答着。他的手在身边一名侍女的脸庞上轻轻抚过，侍女的羞涩瞬时化为了脸上的一片红晕，惹人怜爱。进来报告的行官，自觉的将目光移向地面，避免不敬。“权力，就是这样一个东西。有了它，女人，金钱，都会源源不断来到你的身边——也包括那些贱民。”“是，”行官顺应冗霸天的话语，小心的回答着。“上主，还有，捕来加固青林关卡防御的贱民大批逃亡了。”行官将头颅压低，声音像一缕游丝，飘到了冗霸天的耳边。“青林？”冗霸天停顿片刻，似乎是在进一步求证。“是青林，并且有一名下卫长参与其中，协助他们逃亡。”“将那名下卫长处死，尸首挂出城外，曝晒三日。”冗霸天的这一句话，不过是轻描淡写。“同时，命驻守青林统军派人捕杀逃亡的贱民。一个，不留。”“是。”行官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回复。“这些贱民，白鹿的权力若不是掌握在我的手中，谁可以让他们生存下去？我搜刮钱财，不过是为了造就一支出色的部队，来保障他们的生活，他们懂吗？强者，才有权说话。我，才该是寅州之主。”冗霸天的嘴角微微上扬，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暗影开始行动了吗？”“是。”行官继续小心的回答。“雷川，终究被我踏在脚下。”冗霸天让行官退下，将一边的侍女扯入怀中，开始庆祝他即将到来的胜利。(p)“虎门大人，后援部队已经赶到。”“我知道了。”毛不无还是没有完全从浔凝的阴影中恢复过来。“大人，你怎么了？再不攻城，恐怕冗上主又要责怪了。”毛不无长出一口气，他现在只能无奈。“命右辕率一千骑兵，安插在雷贲口两翼，防止敌人袭击攻城部队。”“大人，”执令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力，“右辕官，他自杀了。”毛不无猛地站起身来，嘴唇微微发颤，渀佛要说些什么。他不能相信这个事实，难道右辕是因为他的责备才“什么时候死的？”毛不无有些心虚，他感觉右辕是死在自己手中。“今天早上发现的，是服剧毒而死。”“先将他就地掩埋，立一块木牌作为记号，方便以后取回尸首，运回白鹿安葬。”毛不无缓缓闭上了双眼，他再次真切的体会到，这个世界和他所想的，有着巨大的差距。“虎门大人，后续部队已经整备完毕，共有十辆投石车，可以攻城。”毛不无别无选择了，他强迫自己只记得一件事——攻下雷贲口。(p)巨大的冲击力瞬间摧垮了雷贲口上的防御阵势，弓箭手们无法维持自己的站位。“啊！啊！”随着一声声惨叫，城楼上的弓箭手一个个倒了下去。有被石块压住侥幸不死的弓箭手，还在挣扎着想要抽出身体。“退下城楼！”终弑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指挥部队撤下，避免更大的损伤。石块还在不断落下，有的弓箭手已经来不及随终弑退下城楼，只好舍命相搏，纵身跳下城楼。顿时，雷贲口内响起一片清脆的骨头碎裂的声音，让人悚然。只是片刻，城楼上只剩下迸散四处的脑浆与鲜血混杂在一起，绘出一幅令人心悸的画面。雷贲口的正面出现了巨大的防御空洞。“呼！呼！”白鹿的先头部队不禁兴奋，雷贲口此时在他们的眼中，就是准备用来赛马的场地。“全军突击！”毛不无下达了最终命令。“呼！呼！”毛不无的两千轻骑挥舞着长枪，如同一群野兽，顷刻出笼。“糟了！”忽然毛不无发现雷贲口两侧未被完全摧毁的墙体上，还有许多被木板遮蔽的洞口。“车佐官！指挥投石车攻击雷贲口两侧！”“虎门大人，雷贲口城楼上方已经被石块覆盖，相当于保护了下方未被摧毁部分，投石车难以摧毁那样低矮的目标。”“放箭！”毛不无还想停止部队前进，可惜已经晚了。雷贲口两侧洞口上的木板迅速移开，一阵箭雨飞出，落在了正向雷贲口冲击的骑兵身上。被射中的骑兵连人带马向前倒下，后面紧随的骑兵勒马不住,纷纷踏在倒地的马匹身上，也向前翻下。一名千清使迅速下令部队散开冲击阵势，继续靠近雷贲口。“投掷长枪！”千清使在部队伤亡得到控制后，下令反击。骑兵们熟练的转动手中的长枪，对准各个洞口用力掷出。箭雨的面积在大幅度的缩小，洞口中的大量弓箭手被长枪钉在墙上，身上流出的鲜血很快变得暗红，将死亡的气息衬托得越发浓烈。箭雨无法阻挡这支轻骑部队的逼近，有些松动的雷贲口城门似乎正在欢迎他们的到来。骑兵们渐渐聚拢，如同一只利箭，不可阻挡的射向雷贲口城门。“城门开了！”骑兵们有些不可思议，但随即他们就看到了从城门中推出的刀车。那些由于兴奋而大意的骑兵，尝到了苦头，撞在了刀车上，留下一具残破不全的尸体。“放箭！”因为刀车而停滞前进的

骑兵，被刀车之后涌上的弓箭手又一次以弓箭大量射杀。他们刚刚已经掷出长枪，手中的武器早已换成了随身佩戴的长剑，面对被刀车掩护的弓箭手，他们是真的无可奈何了。“全军右转撤退！”千清使的左肩已经被箭洞穿，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他咬牙下令撤退。忽然间左翼方向响起了号角声。“是增援雷贲口的部队。”毛不无之前派出掩护左翼的部队已经和他们混战在一起，但毛不无的左翼部队显然处于劣势。“这应该是平络撤回的部队。那么延照的部队应该在”毛不无看了看右翼方向，却没有任何动静。毛不无不禁担心雷贲口是否还有正在赶来的援军，如果这样，他很有可能会陷入包围。“全军快速前进！”撤退的轻骑再次遭遇攻击。雷贲口右侧墙体最下方的洞口竟然射出了一支巨大的长箭，借着巨大的冲力，洞穿了沿路上的骑兵，在空中洒下一行血迹。千清使没有办法指挥部队避开这种攻击，他不知道下一次攻击在什么时候，只能下令部队加速前进。“吹响号角，全军撤退。”毛不无在看见最后一名骑兵脱离了雷贲口守军的攻击范围后，放弃了对雷贲口的攻击，下达撤退命令。左翼方向的部队几乎同时与攻城部队撤回，但已经不足百人。“你叫什么名字？”毛不无巡察撤回的部队，发现了正包扎伤口的千清使。“阳仪。”千清使微笑着，站起来表示对毛不无的尊重。平时，左骖官与右辕官负责协助自己处理军务，而千清使是在交战时领军冲锋，虽然地位高于左骖，右辕，但实权却不大，还需要担忧性命。毛不无看看阳仪，他长相清秀,实在不该是千清使这种职务的人选，但他今日在战场上的表现却十分出色。毛不无没有让自己欣赏的意思流露出来。“今日损伤多少人马？”毛不无继续问道。“两千骑兵，死亡七百四十三人。”阳仪平静的回答。毛不无皱皱眉头，为了夺取雷贲口的伤亡竟要如此之大，可为什么冗上主只给五千轻骑，和两千多人的后续部队？“虎门大人，其实我们已经尽力。”阳仪以为毛不无在为部队的大量伤亡担心。“我们的骑兵部队的确有很强的突击能力，但我们过低估计了雷贲口的守备力量，他们是有计划的逐步抵抗，并不像我们刚开始认为的一样，不堪一击。”阳仪顿了顿,继续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早有准备。如果没错的话，雷川还有赶来增援的部队。”毛不无也在担心。他叫来左翼残部中的一名平武官。“左翼的交战敌军只有平络的部队吗？”“不止。他们的作战能力不足以将我们击溃，我们是被后续赶到的御巽营的士兵击溃。”毛不无证实了自己的想法，援军之中既然有御巽营的拐枪手出现，那么一定还有援兵将会赶到，配合他们歼灭自己的先头部队。“今天还算走运，左骖率领的两千骑兵，歼灭了右翼的延照部队，否则你们只怕”毛不无对着阳仪一脸苦笑。“虎门大人，这不是最糟糕的。”阳仪略有深意的看着毛不无，毛不无用疑惑的眼神回应。“大人知道劫谷之战吗？”“知道，”毛不无的眼中闪现出悲伤，“那一战，是先上君率部队与沙牙激战，十分惨烈。”“劫谷之战中，雷川的一名将领曾以五百骑突入沙牙十万大军救出先上君。如果他率部增援”毛不无如梦初醒。“诸葛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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