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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残梦萦绕(二) 免费阅读

收到邢红樱的回信,是在周逸之把信寄给法租界参事罗杰洛佩兹老家六个月后。罗杰的家人知道周逸之是他同学,自然迅速让人带往中国。随信一起到的还有一大箱南浔黄酒和十几根金条,因为当时银元不通用,全世界流通最广泛的货币就是真金白银。邢红樱在信里说他父亲和小妈c三个姐弟们c他们的三个孩子都很好,孩子们在学堂很长进,洋货行和盐行发展很稳定。让他安心治病,她会不定期给他捎酒和钱。

周逸之又回信说东西收到,让她把盐业摆顺后逐步往金融行业渗,试着往多家银行投资。粮食和油可以效仿盐业发展,做大做强稳固市场保有率;传统丝业要逐渐回拢或转让,因为天然丝正在大面积被人造丝取代,手工艺c水产等盈利薄费气力的可以逐步关停。嘱咐她多抽时间陪孩子,成长阶段需要督促和陪伴。

回过信他让陆家瑜把酒都送给尼可拉斯和主治医师马科斯,他已经戒酒了。她把部分金条换成马克要付给院方治疗费时,才知道看病不需要花钱,他的病已经成为马科斯申报的研究课题,费用由国家出。

于是,周逸之把钱交给陆家瑜管理,她把它们投资在法国北部城市斯特拉斯堡葡萄酒庄园。斯特拉斯堡距离海德堡一百多公里,那里的葡萄酒行业水准极高,这和莱茵河流域的土壤和气候有很大关系。她认为法国葡萄酒产业将会流通到全世界,斯特拉斯堡的发展潜力不逊于被人追捧的波尔多,所需要的只是时间问题。

在这段时间里,周逸之的情况也有好转。除了定期清理坏死细胞和检查,几乎和正常人没有差别。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医院房间里看书,他对德国的机械制造业产生很大兴趣,几次跟尼可拉斯商量想去鲁尔区参观,都因为身体状况不允许改期。天气好的早上和傍晚,他都会和陆家瑜一起在卡尔河河边散步,呼吸新鲜空气浏览河畔风光。这里的居住环境显然比上海和湖州都要好。陆家瑜的改变也很大,她积极学习德语和基础知识,用不到半年的时间完成了预科,顺利进入经济系一年级就读。人眼界宽了思想也变化很快,生活品味也在变,她的行为举止越来越西方化了。每天吃当地饭穿当地人的服装也不觉得别扭,反而提醒周逸之习惯入乡随俗。

海德堡的万圣节时还是秋天的尾巴,古堡几乎被黄黄红红的漫山美景包围。卡尔河畔也化上艳妆,比较春光明媚的五月毫不逊色。海德堡地区很长一段时间受浪漫的法国人控制,西特勒上台后使国民振奋,德国整体环境是逐步摆脱饥饿和英法控制,人人眼里都是充满着希望。海德堡这个本就充满浪漫气息的文化名城,在节日里自然更有味道。

因为是周三的缘故,所以学校里没有放假。陆家瑜让周逸之接他放学,一起到河对岸城堡里吃饭然后逛街。她的很多同学放学后都进城玩,这是她第一次在过外过洋节日,所以充满新奇。这天的天气很好,蔚蓝的天空金红色的斜阳,让人有身临画境的感觉。两人顺着河畔小路自西向东慢慢走,吹着轻柔的微风踏着夕阳,沿路可见身着奇装异服的俊男美女们。边欣赏风景边散步似的上桥,慢悠悠地进古堡。进城后,街道两旁林立的商店都换成夸张的节日装扮。陆家瑜买了两个面具分别戴上,顺着街道往中心广场走,前面的圣灵大教堂附近是每逢节日最热闹的地方。

两人在骑士之屋1旁边吃过饭,天已经大黑。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更多,人们戴着或恐怖或妖媚的面具,旁若无人地说笑,真有点进入幽灵界的感觉。他们顺着人流走到斜对面大教堂旁边一个俱乐部,动感的音乐引人进入欢乐的氛围。熙熙攘攘的人们载歌载舞,浓郁的黑啤酒和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道弥漫着整个空间。陆家瑜进门后喝了两大杯啤酒,迅速融入这欢快的节奏中。娇俏的身形在明暗交替的灯光里随着旋律轻摆,忽隐忽现的娇媚眼神时不时撇向周逸之。而他只是远远地靠在吧台角,努力把她罩在视线范围内。他不适应这样的气氛,甚至认为他们有些玩物丧志,但他知道不能按自己的观念要求别人,毕竟身在这样的异国他乡。而前面那个美丽且思维敏捷的女生,是因为他才来到这里,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不说,她也是父亲至交好友陆宏的宝贝女儿。

一阵欢快的音乐过后换成了轻柔的萨克斯,陆家瑜走过来又要了杯啤酒,喝几口靠在周逸之旁边。他看到她鼻尖细微的汗珠,看着她轻声说:“银环,累吗?”

“什么?”陆家瑜凑近些。

“累不累?”周逸之提高些声音,“累的话休息一会儿。”

“啊?”她侧着耳朵。

他淡淡地摇摇头,伸出右手拦住她的肩膀,左手拢着她耳际的头发靠近耳边说:“我说,你累不累?休息会儿回去吧?已经十点——唔——”

正说着冷不防她把头转过来,直接吻住他的唇。约莫有半分钟才松开,双手还环着他的脖子,深情幽幽地说:“逸之哥,听你的,怎样都行。”

周逸之感觉脑袋“嗡”的一下,拿开她的手仓促地退出去好几步。瞪了她一眼转身快步顺着楼梯下去,出门后向城外走。这个猝不及防的热吻使他心乱如麻,有种脑子瞬间清空的感觉。在他和邢红樱成婚这些年虽然也有过全心投入地亲热,但从没有一次让他掏空思想欲罢不能的。更重要是这件事情不该发生在他和陆家瑜之间,这不仅因为他是有妇之夫,关键是不能毁她的清白,可能因此引得两家人起纷争。

“逸之哥,你等我呀!逸之哥,慢点儿”陆家瑜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反应过来也快步跟着下楼梯。紧俏的裙子使她迈不开腿,只好扶着墙一阶阶走。出门后两人的距离已经有两百多米,她只好小跑着紧追。

而周逸之却像是逃跑似的低头大步往前走,丝毫没有为她考虑。等她赶上的时候已经接近古堡大门口,她过去挽住他的胳膊,才使得两人脚步都慢下来。追他的这段路比跳舞还累,所以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随即温柔地偎依着他身子向前走。他没有看她也没有做任何反应,身子有点僵硬步伐也有点紊乱,一直送她到学校宿舍区门口也没说过一句话。她感觉得到他的严肃,猜想他是怕对不住老家的妻子,也不敢再说什么贴心的话,免得他说什么硬起话影响本该愉快的情绪。转身要进门时,她还是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几秒,他刻意避开的眼睛。她轻声说了句“逸之哥,晚安!”又吻了一下他脸颊匆匆地跑进门。听到他皮鞋的声音渐渐走远,又闪出来看他背影。直到他走过两个小路口转弯看不见才进去,嘴里轻轻哼着跳舞时听的乐曲。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尼可拉斯看在眼里,他在这里等了整晚上,手里拿着为陆家瑜准备的鲜花和一盒意大利巧克力。不凑巧的是他赶来时刚好她和周逸之往河边走,他问了几个经济系的人都说没见到她。晚饭也没吃站在门口等,腿实在困了就走到不远处花坛边台子坐下。看到两个人回来,他就兴奋地要跑过去,看到她吻周逸之心就凉半截,再一想他们是亲戚又是兄妹,吻一下也没什么。可是她吻完他进去又出来还目视他走远,她脸上那表情分明是沉醉于男女间的爱。不由得又坐回台子,很久以后才沮丧地离开。

唰,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后,接着感觉脸上冰冷冰冷的,像是有金属挨着脸。他感觉心在颤抖,斜眼睛看,有把明晃晃的刀子正顺着脸颊往上移。滑过眼角转弯横在额头,然后换个角度往下来,在眉心稍微停留继续向下滑一股血气在胸中强烈翻涌,像是要吐吐不出的压迫感。嘴角和鼻子像是有东西在往下滴。是血?刀子还没扎,身上也没感觉到疼。是鼻涕?嘴里该不会有呀?身上也感觉湿漉漉的,他想伸手摸却找不到手。耳轮中有个声音在喊:“小意,对不起。我只怕今生无缘与你再见了,我真该听你的话一起离开。对不起,小意。”

忽地眼前一亮,有条小路将平静的湖面分开,路两旁光秃秃的一棵树也没有。相距两百步左右一前一后两个拱形小桥,一个东西方向一个南北方向,不远处是一座城楼。“俊生,俊生,你来多久啦?”一个漂亮姑娘边喊边顺着路往跟前走着,介于两座桥中间。他想说自己不是俊生,可是怎么也张不开口,只能眼睁睁看那女孩走近。可她背后有很强的太阳光所以看不清模样,依稀是齐眉的刘海儿,两条黑亮的麻花辫。她身上是粉蓝色斜开襟短褂,黑色的长裙,脖子上搭着浅驼色腈纶围脖。女孩儿叫着“俊生”越来越近,声音清脆委婉。依稀可见那白皙的脸颊,一双传神的大眼睛

“herr ch一, herr ch一, es ist zeit zu behandeln, herr ch一(周先生,周先生,该治疗了,周先生)”又是连串女人的呼唤声,惊走了那张即将纳入眼帘的女孩儿模样。

周逸之忽地坐起来,睁大眼睛看周围。还是身在白色的大病房里,面前站着两个身着白衣白帽的德国姑娘。不用说刚刚又在做梦,就是她们吵醒他的梦。她们见他坐起来又重复一遍,这话他听过很多遍。他无奈地浅笑一下,边下床边说陆家瑜教的德语:“一kay, danke, ss ich zuerst sicht aschen。(好的,谢谢,让我先洗把脸)”完了在桌子上取梳洗盒子,出门往洗手间走。

这天的治疗过程还是整整一个上午,周逸之的脑子却不由得琢磨起最近的梦境?那个频频出现在湖畔的女孩到底是谁?为什么每次要喊俊生的名字?俊生又是谁?为什么会出现一把匕首?梦里不停往下滴的是不是血?小意又是谁?会不会是那个桥头的女孩?这样的噩梦为什么会屡屡出现?他的印象里似乎从来没有这两个人的名字,如今却总是反反复复出现在梦里。这究竟是偶然间的条件反射形成,还是一种预兆,他究竟是无法说服自己。

治疗过的第二天仍然是例行检查,周逸之被安排使用这里多半的仪器做检查。有的当时有结果,有的需要等几小时,这些他不需要看,看了也不懂。

“diese zahlen sd nur auf grund fur die,auch enn es kee neue vederung auf der 一berflche,bedeutet nicht, dass die behandng unirksa ist。issenschaft ist die schaffung v一n unde jeden tag。(这些数字只是依据,即使表面上没有新变化,并不代表治疗没有效果,科学每天都在创造奇迹)”这样的话马科斯已经说过几次。说的也没错,至少周逸之认为能活到现在就是奇迹。

傍晚,快下班的时候,马科斯和尼可拉斯过来看周逸之。告诉他新药物的作用很明显,他血液里新细胞数量明显增多,也就预示着血液和心脏再发生排斥的几率越来越小,造成冠状动脉堵塞的机会也会随之减少。周逸之再次感谢他们的照顾,又聊了一会儿,马科斯走了,尼可拉斯陪周逸之到河畔散步。

两人边走边聊着元旦和中国农历年的话题。尼可拉斯忽然扭头问:“能问你个私人问题吗?”

“当然,请说。”周逸之早已经把他当成朋友。

“你觉得贵国娶小妾的婚姻制度是不是对女性不尊重?”尼可拉斯说完注视周逸之的表情。

周逸之淡淡一笑,没想到他会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笑着说:“这个确实是延续几千年的陋习。不过,时代在变,人的思想也在变,不远的将来会实现一夫一妻制。”

“不不不,周先生,或许是我没说清楚。我是问你的观点,你赞成娶小妾吗?你会不会那么做?”尼可拉斯认真地说。

“我?”周逸之呵呵一笑,“你看我这身体可以吗?”

“如果这样说的话,我认为对家瑜是不公平的!”尼可拉斯步入正题。

听到这句话,周逸之立刻明白尼可拉斯是为了陆家瑜抱不平而来。再次笑着说:“米斯塔施奈德,你可能误会了,我把银环一直当亲妹妹看——”

“不不不,周先生,绝对不是误会。我亲眼看到家瑜亲吻你,就在万圣节那天晚上,在学生宿舍大门口。”尼可拉斯打断周逸之,眼睛紧盯他的表情,心想:看你还怎么抵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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