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说了什么？”

录歌微微一怔。五年前这点细节，他都还记得。

其实她也没忘，当时他刚动完手术，“看”了陆金森一眼，后来回病房之后，还问她陆金森和她说了什么，她不肯说，他后来也没追问。

寻歌瞠目，看着他的眼睛空洞得像一口深井。

“你知道了的话，你也会后悔的。”她潜意识里不愿意告诉他。

“你不说，我就不会去看柴念。照你刚刚的说法，我也会后悔一辈子。”他说的话压得寻歌喘不过气。

寻歌握紧了陆之南的手心，就好像说出这个秘密要花费他所有的力气，她用温暖的掌心贴在陆之南的手背上，声音里有着痛苦的挣扎，仿佛是喉咙着卡着血一般的难受，说出来的话嘶哑而低沉，“之南，之南，柴念她……她是你妈妈，她是你生母。”

……

三十年前。

陆金森和富家千金付蓝昕本是家族联姻，可在一次出差途中，陆金森遇到了柴念，两人情投意合，很快如胶似漆地处在一起。但是迫于现实压力，两人不敢明目张胆地在一起。

后来付蓝昕怀了身孕，之后没多久，柴念也同样怀了孕。

原本付蓝昕怀的，是陆向通；而柴念怀的，才是陆之南。

可是陆金森偏爱柴念，爱屋及乌连带着她生的孩子也一起厚爱，为了让柴念的孩子能够名正言顺成为他的孩子，并且好好培养在身边，继承他的财产，并不用受到私生子的名声的干扰，所以陆金森一手cāo纵了一切，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两个前后只相差一天生日的孩子偷偷jiāo换了位置。

私生子变成长子，而真长子变成私生子。

毫无疑问，陆金森是爱柴念的，爱得沉重，爱得用力，爱得生死攸关。所以不惜没日没夜受到良心拷问，也要把陆之南养在身边，教他最好的，给他最好的。

可是他爱得太用力了，把原本命运的安排打乱，把陆之南和陆向通的命运推向了永远不能再jiāo换的境地。

……

偌大而空dàngdàng的别墅，连风过境都感觉能听得见声音。

寻歌感觉到她掌心里那双手里的血液正在停止流动，感觉他的手慢慢抽离了温度，仿佛已经不是他的手。

她看着他，满眼惶恐，看着他依旧状似远山的眉，黑瞳深得像寒潭，又附着着厚重的雾气，她根本无法看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时间空间在一瞬间都静止。

是啊，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真相，如果他和柴念之间的伤害还要继续，那么揭露真相又何尝不是一种结束，一种更好的开始。

可是他和柴念之间的伤害，已经是至深了。

是柴念为了救陆向通才硬塞给陆之南一个妻子，而陆之南为了逼柴念这辈子不能进陆家户口而娶了她。

这么多年，他为了付蓝昕的死恨了柴念这么多年，为了一个私生子讨厌了父亲这么多年，却不想，这个小三才是自己的生母，这个私生子竟然是他自己。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朝一日，你变成了那个你最恨最讨厌的人一样。

寻歌不断地猜测着陆之南内心的感受。陆之南是那种就算生气，也永远不会把他生气的原因讲出来的男人，他隐忍沉稳的地步有时候令人发指。

寻歌觉得心口疼极了，仿佛有无数的虫子在啮噬自己的血液，细胞。

她宁可自己承受所有的秘密，不让陆之南知道这一切。可是她又怕陆之南将来知道了后悔。

她张开了双臂，想要抱一抱陆之南。

可陆之南似乎知道她要抱他，避开了她的触碰，用那种毫不掩饰的厌恶的目光看着她。厌恶她的欺瞒。

他眼角仿佛要裂开，双眼赤红地看着她，声音冷得像冰，“你骗我。”

“之南，你去看一看她吧，万一她要是真的醒不过来了，你会后悔的。”寻歌扯着他的袖子，表情痛苦——她舍不得他难受，舍不得他痛苦，可是也舍不得他后悔。

陆之南恍若未闻，推开了寻歌，一步步往别墅酒库走去。

人在巨大的痛苦和惨烈的真相面前，情绪都是会延缓发作的。哪怕是陆之南也不例外。然而这种巨大的痛苦强烈到，哪怕表面再怎么风平浪静，不动声色，内心也会有撕心裂肺的难受。

寻歌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个人在喜欢另一个人的时候，五官都像是撞上了雷达，他任何的情绪她都会去潜意识地接接收。甚至来不及去探究他情绪的来源是什么，只想牢牢地抓紧那个人，不让他难过，不让他痛苦。

陆之南也许永远不会知道，那些在波士顿与他日夜颠倒的无数个黑夜，在思念像潮水一样一次一次冲刷着她干涸的心的夜，她用她做律师积攒的所有积蓄，反复申请和联系，提jiāoNASA需要的资料，办理了一切冗杂的程序，购买了那一颗叫做LUZHINAN（陆之南）的星星。

她矫情地每天晚上在失眠的夜里看那颗叫做陆之南的星星，每天晚上都替他许愿。只希望他平安喜乐，不需要难过，也不用悲伤。

可惜，她许下的一个这么简单的愿望，似乎并没有实现。。

第69章 你说，我报复你应不应该

协和医院手术室外。

陆向通站在“手术室”三个触目惊心的红字下，显得十分的焦虑，邪肆又玩世不恭的样子里多了几分不耐烦，他看着披着白大褂从fù产科那边结束手术匆匆赶过来的秦久，心里一股怨气，“他来过了是不是？”

“谁来过了？你在说什么呢？”

“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我的行踪做事都记下来汇报给他？”陆向通本就因为母亲出事而心里愤懑，如今意识恢复又看见了手里的这些文件，他恨恨地将那些秦久给另一个陆向通的资料地摔在了地上。

有几页文件飞到了秦久的脚边。是她记录下来给那个阿通哥看的眼前这个陆向通的观察日记。

秦久微微一怔，他从什么时候意识到她已经知道那个阿通哥的存在了？

但理智占了主导地位，秦久寡淡的眉目在光线里熠熠生辉，她认真地说，“伯母生死不明，你还有心思追究这些？”

“呵，就因为他占着我的身体，我差点都看不到我妈了！”陆向通像黑翅膀一样的一对眉蹙在一起，无不在宣告着他内心有多么气氛。

秦久见他情绪这么暴躁不平定，淡淡说，“你先调整下情绪，我去产科找一下我妈，她今天下午有专家门诊，应该还在。”

陆向通不说话，低着头恨恨地看着那些文件，仿佛在瞪着住在他身体里的另一个男人。

秦久去到母亲的诊室，还没敲门听见里面母亲在打电话。

“之南，是我。何伯母。”——是母亲。